石墙内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以下,顾尘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细小的冰晶,沾在睫毛上像撒了把碎盐。
吴悦的匕首尖凝着的霜花又厚了几分,刀身泛着冷冽的青芒,与脚边黑雾漩涡里翻涌的墨色形成刺目的对比。
"爸爸,我找到你了。"那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顾尘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盯着黑雾里那张逐渐清晰的小脸——左脸从眉骨到下颌的疤痕,和陈永年照片里的旧伤分毫不差,连嘴角那颗缺了半颗的乳牙都一模一样。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小女孩咧开的嘴角正渗出暗红黏液,和石墙上沸腾的液体同一种颜色。
吴悦的匕首突然轻颤,霜花簌簌落在她手背。
她压低声音:"这墙在吸我们的生气。"顾尘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泛出青灰,像是被冻透的茄子皮。
他摸向怀里的打火机,蓝焰还在稳稳跳动,火焰周围却凝着层薄冰——这是他和吴悦体内最后一丝温热的源头。
"推。"顾尘突然抓住吴悦的手腕,两人同时抵上石墙。
石墙表面的黏液立刻裹住他们的掌心,黏腻得像泡发的腐肉。
顾尘咬着牙发力,石墙却连半分晃动都没有,反而从内部传来空洞的回响,像敲在一口倒扣的巨钟上。
"别白费力气。"顾尘松开手,指尖黏液在石墙上拉出丝。
他借着打火机的蓝焰凑近观察,这才发现石墙并非普通石块堆砌,深灰色的岩块间夹杂着细碎的黑色晶体,每道缝隙里都渗出暗紫色的微光,"是陈永年的怨气。"他想起陈永年临死前说的"因果牵连",想起父亲怀表里那个"陈"字——三十年前,顾父作为法医参与过一起悬案,死者正是陈永年的女儿陈小棠。
吴悦的匕首突然刺进石墙缝隙。
霜气顺着刀身蔓延,原本沸腾的黏液遇冷凝结成深褐色的胶块,露出下面指甲盖大小的紫色光斑:"这里!"她手腕翻转,匕首在光斑周围划出冰痕,"这些光点子在动,像血管里的血珠。"
顾尘立刻蹲下身,从废墟里捡起块带棱的碎砖。
砖面还沾着半枚模糊的警徽——是之前战斗中碎裂的盾牌。
他用碎砖边缘刮开石墙表层的胶块,紫色光斑越发明亮,甚至能看到光斑深处流转着细小的黑雾:"能量节点。
陈永年用女儿的怨魂做引,把自己的怨气和这墙连在一起了。"
"那破坏这些节点?"吴悦的匕首又扎进第二个光斑,霜气冻住了涌出的黏液,"我来开道,你用硬物砸。"
顾尘点头,碎砖在掌心攥出红印。
当吴悦的匕首第三次刺中光斑时,他猛力砸下——碎砖与石墙碰撞的瞬间,整面墙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紫色光斑炸裂成星芒,石墙裂开蛛网状的细纹,有冷风从裂缝里灌进来,裹着铁锈味的血腥气。
"他们在动!"吴悦突然拽住顾尘的衣领向后扑。
两人刚滚到墙角,石墙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紧接着数道黑芒穿透石墙,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灼出焦黑的窟窿。
顾尘抬头,看见石墙外浮着个高大的影子,四肢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头颅低垂,下巴上垂着的正是陈小棠的花布发带。
"是陈永年的怨体!"顾尘扯起吴悦往裂缝跑,"快!
趁它还没完全成型!"
吴悦反手将匕首掷向最大的光斑。
霜气裹着刀身穿透石墙,怨体的影子突然暴长,铁链劈头盖脸砸下来。
顾尘抄起半块水泥板挡住头顶,水泥板瞬间被铁链砸成齑粉。
他拉着吴悦扑向裂缝,指甲缝里渗出血丝——裂缝只有半人宽,吴悦的警服被石墙刮出几道口子。
"顾尘!"吴悦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顾尘转头,看见她的匕首正插在最后一个光斑上,霜气顺着刀身爬满整面墙,"我撑不住了!"她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睫毛上的冰晶连成了串。
顾尘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涌进喉咙。
他摸出打火机按在吴悦后颈,蓝焰舔过她冻僵的皮肤,暖意顺着经络窜遍全身。
吴悦的匕首突然爆出刺目白光,石墙发出轰然巨响——裂缝像被撕开的布帛,瞬间扩大成一人高的缺口。
两人跌撞着滚出石墙。
顾尘的手肘磕在碎砖上,火辣辣的疼。
他抬头,正与陈永年的怨体四目相对——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是两团翻涌的黑雾,黑雾里浮着陈小棠的笑脸,和陈永年泛黄的老照片。
怨体的铁链突然绷直,地面在它脚下裂开蛛网纹。
顾尘这才发现,它脚下的废墟正在蠕动,碎砖烂瓦里伸出无数青灰色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新鲜的血渍——是之前死在灵异案里的受害者,被怨气强行勾了魂。
吴悦的匕首"当啷"落地。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反手抽出腰间的配枪——虽然知道子弹对怨体没用,但枪口的准星还是稳稳对准了那团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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