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一个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泥猴,艰难地从狭窄的洞口挤入外面瓢泼的冷雨和泥泞的河滩。外面天色昏暗,雨势比城里似乎更大,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们单薄的衣服,刺骨的寒意让疲惫的身体瑟瑟发抖。他们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泥土腥味却无比自由的空气,环顾四周——这是一片被河流(临河的支流)冲刷形成的、地势低洼的沼泽河滩,芦苇丛生,泥泞不堪。远处,官军围城大营的篝火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距离他们大约两三里地。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丘陵。
“人齐了吗?”赵铁柱最后一个钻出来,低声喝问。他迅速清点人数:包括他自己和老刘,一共出来了二十一人!都是相对精壮的汉子,但个个饥肠辘辘,疲惫不堪,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或瘟疫的虚弱。
“齐了!”老刘喘着粗气。
“长天哥他们…”有人担忧地看向被彻底封死的地道出口方向。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里!”赵铁柱眼神狠厉,“按计划!往西南!进山!目标黑石堡!快走!”他抽出腰间的断刀(在地道里磕碰断了一截),指向丘陵的方向。
众人强打起精神,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冰冷的沼泽泥泞中。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冰冷的泥水没过小腿,吸扯着他们的脚。雨水模糊了视线,寒风带走体温。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们,在泥泞中艰难跋涉。
***
几乎就在赵铁柱等人刚刚钻出地道口,在泥泞中跋涉了不到半里地时!
一阵急促而沉闷的马蹄声,如同滚雷般穿透了哗哗的雨幕,从侧前方的芦苇丛方向传来!紧接着,十几名身着轻甲、手持骑枪的官军斥候骑兵,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雨幕中!他们显然是在外围例行巡逻,恰好撞上了这支从地下钻出的、如同泥猴般的队伍!
“有贼寇!从地下钻出来了!”为首的骑兵什长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眼中闪烁着发现猎物的兴奋和残忍!“杀光他们!”
“该死!”赵铁柱瞳孔骤缩!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们被发现了!一旦被这些斥候缠住,引来大队官军,他们这点人顷刻间就会覆灭!
“散开!进芦苇荡!往丘陵跑!”赵铁柱嘶声怒吼,同时猛地将手中的火把(出来时带了一支防身)狠狠掷向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马头!那骑兵猝不及防,马匹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
这短暂的混乱为其他人争取了一线生机!二十一人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四散开来,拼命扑向不远处的、茂密的芦苇荡!泥泞严重阻碍了骑兵的冲锋速度!
“追!别放跑一个!”骑兵什长稳住马匹,气急败坏地吼道。骑兵们纷纷下马(在泥沼中骑马冲锋是找死),抽出腰刀,嚎叫着扑进芦苇荡,展开追杀!
惨烈的遭遇战在泥泞的沼泽和茂密的芦苇丛中瞬间爆发!
“啊——!”一个落后的义军汉子被一名骑兵追上,锋利的腰刀从背后刺入,透胸而出!鲜血瞬间染红了泥水!
“老子跟你们拼了!”另一个汉子红着眼,挥舞着临时削尖的木棍,狠狠捅向一名骑兵的腹部!那骑兵惨叫着倒下,但立刻有更多的骑兵围了上来!
赵铁柱如同受伤的猛虎,挥舞着断刀,在芦苇丛中左冲右突,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他的断刀砍翻了一名骑兵的手臂,但自己也被另一名骑兵的刀锋在肋下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一脚将对方踹入泥潭!
老刘年纪大了,在泥泞中奔跑本就吃力,被两名骑兵追上。他怒吼着,用石匠的锤子砸断了一名骑兵的小腿,却被另一名骑兵从侧面一刀劈在肩膀上!鲜血狂喷!他踉跄着倒在泥水里,口中发出嗬嗬的悲鸣。
芦苇荡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泥泞限制了双方的行动,却也放大了搏杀的惨烈。义军们凭借着绝望的勇气和对地形的熟悉(芦苇丛遮挡视线),利用泥泞绊倒敌人,用简陋的武器甚至牙齿进行着最后的抵抗,但装备和体力的差距是致命的!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一片片泥水和芦苇。
“铁柱哥!快走!别管我们!”一个被骑兵踩在泥里的汉子发出最后的嘶吼。
赵铁柱浑身浴血,断刀都砍卷了刃。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兄弟,看着老刘倒在血泊中抽搐,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他知道,再纠缠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撤!能走的往丘陵跑!分开跑!”赵铁柱发出野兽般的悲嚎,猛地撞开一名骑兵,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丘陵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身后,是骑兵的咒骂和追上来的脚步声,以及兄弟们临死前最后的惨叫。
***
与此同时,临河城内。
地道后方的剧烈塌陷震动,如同地震般传遍了整个县衙后院!堆积的杂物轰然倒塌,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守在入口附近的几个士兵猝不及防,惨叫着跌入裂缝或被落石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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