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了!地道塌了!”幸存的士兵发出惊恐绝望的哭喊。
这声巨响,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击垮了城内仅存的、摇摇欲坠的秩序!
“完了!地道塌了!出不去了!”
“死定了!我们都得死在这!”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本就濒临崩溃的士兵和妇孺们彻底失去了理智!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有人瘫倒在地等死,有人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甚至有人为了争抢最后一点雨水或一块门板而厮打起来!
陈墨看着彻底塌陷的地道入口和陷入疯狂的人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绝望地看向李长天。
李长天依旧站在县衙前院的台阶上,如同泥塑木雕。地道塌陷的震动传来时,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点微光,变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干涸的枯井。
城外的官军似乎也察觉到了城内的剧变和恐慌。新一轮的、更加猛烈的攻城号角声,伴随着“时辰已到!再杀十人!”的残忍宣告,再次响起!
内外交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临河城,这座承载了太多绝望和挣扎的孤城,终于迎来了它最后的时刻。
李长天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握住了腰间的环首刀柄。冰冷的触感传来,却无法驱散他心中那彻骨的寒意和死寂。
他迈开脚步,不再看身后疯狂崩溃的人群,不再看城下即将上演的屠杀,也不再看那彻底断绝生路的地道废墟。他一步一步,踏着泥泞和瓦砾,独自走向那面在风雨中依旧倔强飘扬的、破旧的义军大旗所在的位置——东城墙的缺口处。
那里,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也是…他最初带领兄弟们杀出血路的地方。
他走到缺口边缘,脚下是凝固的铁水和烧焦的尸骸。他望着城外如潮水般再次涌来的官军,望着那面越来越近的“剿匪平瘟”血旗。
他缓缓地、平静地,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刀身沾满了泥污和早已干涸的暗红血迹,在灰暗的雨天下,不再闪烁寒光,只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没有呐喊,没有鼓动。他就像一个走向既定终点的幽灵,沉默地举起刀,刀尖指向那汹涌而来的死亡浪潮。
最后的绝唱,将在血与火中,无声地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