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自嘲的弧度。也好。这名字,本就充满了不祥。连同她这个“代帅”,也早已完成了使命,成了碍眼的存在。
她没有理会传令兵,目光缓缓扫过山坡下那些眼神空洞的残兵。几个半大的少年兵互相搀扶着,其中一个似乎认出了她,麻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同伴的手臂。
柳红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片山坡。玄甲破碎,断指裹伤,她一步步朝着谷内深处、那处属于她自己的、简陋石屋的方向走去。背影在焦黑的土地上拖得很长,孤寂而萧索。
她没有回石屋。脚步在谷内一处僻静的、靠近后山悬崖的废弃药庐前停下。这里地势较高,可以远远望见谷口那片焦土,也能看到隔离区方向尚未散尽的、如同冤魂般盘旋的黑色烟柱。
她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陈腐的药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她没有点灯,只是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在地。断指处的疼痛在寂静中变得格外清晰,如同心脏的鼓点。她抬起那只手,借着从破窗透入的、清冷惨淡的月光,怔怔地看着那根被布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断指。
风雪归途,她为了守住秘密,自断一指。
寒潭洞外,她为了守住他,手握兵符,染血肃内。
谷口血战,她为了守住那三个时辰,带着一群孩子走向绞肉机。
换来的,是什么?
是焚婴的血令。
是冰窟的逐客。
是断锋营的解散。
是这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和绝望。
“呵…”一声极轻的、充满了无尽悲凉和自嘲的笑声,在黑暗的药庐中响起,瞬间被无边的死寂吞没。
月光惨淡,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只残缺的手。寒潭洞的方向,一片死寂。潜龙谷,如同一座巨大的冰封坟墓,埋葬着理想,也浇筑着血色的冠冕。而柳红袖,如同这坟墓中一点即将熄灭的余烬,在冰冷的月光下,无声地舔舐着伤口。断指处的幻痛,是她与那个冰封王座之间,最后的、泣血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