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把这些东西埋到公虎坟前。”阿樱捡起虎头骨,擦去上面的金粉,露出底下的弹孔——那是宋兵的弩箭射的,“让大虎看看,所谓‘共治’,不过是给刀疤贴金。”流民们默默动手,把锦缎撕成布条,给虎群包扎旧伤;把精铁农具熔了,重铸成护生的箭头,虎头骨则摆在残碑旁,成了“警世”的图腾。
是夜,阿樱在残碑前刻下新字:“人虎共生,非关契约,只关本心”。火儿叼来松明火把,把字迹照得透亮,小霜则用尾巴卷着耶律楚材留下的《牧虎令》,投进篝火——羊皮纸上的朱批遇火蜷曲,“牧”字被烧成了“欺”,“令”字只剩个“今”,合起来像在说“今日之欺,必成明日之鉴”。
元廷大营里,耶律楚材盯着案头的虎爪印——那是小霜拍在《牧虎令》上的,五个爪痕深浅不一,却在中心留了片空白,像个“等”字。他忽然撕毁了密报里的“剿杀计划”,在背面画了只收爪的虎,旁边写着:“或许该学井阳岗——护心,而非治身。”
井阳岗的夜风裹着野樱的苦香,吹过“人虎同冢”碑,吹过小霜的毛,吹过流民们新刻的护生墙。阿樱望着星空,想起公虎临终前的眼,想起父亲柴刀上的虎纹,忽然觉得这世道的“山雨”,从来不是人虎的对立,是想“治”天下的人,不懂“护”天下的心。
火儿忽然跳上残碑,对着月亮发出奶声的啸——这是它第一次在“外敌”退去后啸叫,带着幼虎的奶气,却也有“护土”的底气。小霜舔了舔它的头,忽然用爪子在碑下刨出个坑,把耶律楚材的虎首剑埋了进去——剑柄的“镇山”二字对着地,剑尖朝着天,像在说“镇得住刀,镇不住心”。
当第一颗星子亮起时,阿樱摸着残碑上的新刻,忽然听见李豹在身后低语:“当年我想‘招安’,是怕护不住;如今才懂,真正的‘安’,从来不在朝廷的文书里,在人虎敢护、愿护、能护的底气里。”小霜回头望他,尾巴尖晃了晃——这是老虎的“认同”,他懂。
远处的元骑大营里,灯火次第熄灭,唯有耶律楚材的帐篷还亮着——他在给元廷写奏折,开篇第一句是:“井阳岗之‘乱’,非乱于兽,乱于‘治’者不知‘护’为何物。”烛火映着他的影子,在帐幕上投下个人与虎的轮廓,重叠在一起,像个未写完的“共生”二字。
这一晚的井阳岗,没了“共治”的算计,多了“护心”的坚定。阿樱望着火儿在碑前踩出的新爪印,忽然觉得公虎和父亲的“护”,从来不是为了守住某片土地,是为了让“护”的本能,在每个生灵心里,永远活着——哪怕山雨欲来,哪怕风刀霜剑,只要人虎还在护着彼此的“心”,就总有晴日,让“共生”的花,开遍这曾被刀光染血的山岗。
而那截埋在公虎坟前的虎首剑,剑柄的金漆会被岁月磨掉,却磨不掉剑下埋着的、人虎共同的“护生”心——那是对“被治”的反抗,对“共生”的坚守第十一章 旧碑新痕
井阳岗的冬雪刚化,山径上就传来梆子声。阿樱抱着火儿站在“人虎同冢”碑旁,看见一队穿青衫的戏班人马踉跄而来,领头的老汉背着褪色的“江湖班”旗,旗杆上缠着虎尾似的破布——那是用元骑军旗改的,蓝底上歪扭地画着只叼着麦穗的虎。
“姑娘,能借贵寨歇脚吗?”老汉咳嗽着放下戏箱,箱角磕在残碑上,震落几片未化的雪,“我们从陈州来,唱《武松打虎》杂剧,却被官兵烧了戏台……”话没说完,火儿忽然从阿樱怀里蹦下去,小爪子扒拉着戏箱上的虎画,尾巴尖卷住老汉的裤脚,像在说“这虎,画得不像”。
流民们围上来,看着戏班打开戏箱:褪色的虎头面具、断了翎子的武生帽、还有张皱巴巴的戏本,封皮上“人虎劫”三个字被手汗浸得发透。李豹忽然指着戏本惊呼:“这词儿……是书生去年写的《苛政论》!”老汉一愣,展开戏本,扉页上果然盖着井阳岗流民的虎爪印——那是阿樱去年送给书生的“护生印”。
当晚,戏班在老松树下搭起临时戏台,松明火把映着残碑上的“护”字。阿樱抱着小霜的幼崽坐在第一排,看武生戴着虎头面具登场——面具上的虎眼蒙着薄纱,却在火光里透着柔光,不像“打虎”,倒像“护崽”。当唱到“人非虎,虎非患,苛政才是吃人面”时,台下流民忽然齐声和唱,声浪惊得树上的夜枭扑棱棱飞起。
“好个‘苛政才是吃人面’!”阿樱拍着膝盖叫好,看见戏班老汉偷偷抹泪——他儿子去年被官兵充作“打虎壮丁”,死在井阳岗下,临终前说“看见老虎护着流民小孩,比官兵更像人”。火儿忽然跳上戏台,叼走武生手里的“打虎棍”,蹲在残碑上甩着尾巴晃,把棍子舞成了“护生旗”的样子。
戏演到半场,忽然有流民冲进来:“元骑的探马在山后!”阿樱抄起骨刀,却见戏班众人抢在她前面——武生摘下虎头面具,露出脸上的刀疤,从戏箱里掏出暗藏的短刀;老汉掀开戏服,腰间缠着用虎骨磨的护心镜,镜面上刻着“护生”二字,正是当年书生的笔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