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雪望着玄尘沉默的侧脸,喉间的酸涩突然涌得更急。
她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那温度里混着混沌之力特有的灼烫,像团随时会熄灭的火。
当玄尘点头时,她看见他眼底有暗芒一闪而过——那是他准备孤注一掷时才会有的光。
"你要去哪?"话出口时,她才惊觉自己声音抖得厉害。
玄尘转身的动作顿了顿,月光从窗外斜斜切进来,在他下颌投出一道阴影。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垂眸看她揪住自己衣袖的手——她的指节泛着青白,像片被冻硬的雪。
"城外的老林子里有座废弃的阵道碑阁。"他开口时,气息扫过她发顶,"那里被我布过三重锁灵阵,暂时安全。"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脚步声就撞破了这份安静。
林初雪猛地抬头,看见三个执法者的影子被走廊顶灯拉得老长,为首的中年男人腰间悬着块玄铁令牌,令牌表面的"司命司"三个字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她下意识挡在玄尘身前,后背能感觉到他微不可察的紧绷——那是面对未知威胁时,修士最本能的防御姿态。
"玄尘先生。"中年男人在三步外停住,目光扫过玄尘腕间的灰痕,"我们在半小时前监测到东南方出现异常气运波动,幅值超过最近三年所有记录。"他喉结动了动,语气放得更沉,"您最近接触过混沌海相关的事物?"
玄尘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他能听见林初雪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他锁骨上,和识海里残余的印记震颤形成诡异的共鸣。
执法者的问题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最不愿触碰的伤口——契约来自归墟,而归墟是所有秩序者的禁忌。
"是。"他没有回避,"印记的本源在归墟。"
中年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身后的年轻执法者倒抽一口冷气,腰间的降魔杵突然泛起微光——那是法器感应到危险的本能反应。
林初雪反手攥住玄尘的手腕,掌心的因果线不受控地窜出来,在两人之间织成淡金色的网。
"您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中年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严厉,"归墟污染一旦扩散,整个赛博城的气运锚点都会崩溃!
我们需要暂时...暂时扣押您配合调查。"
"扣押?"林初雪的指甲几乎要掐进玄尘皮肤里,"他现在被印记侵蚀,你们这是要逼他暴走!"
玄尘突然握住她的手,轻轻掰开。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像片落在火上的雪,随时会化进他掌纹里。"没事。"他对她笑了笑,那笑里带着点倦意,"他们拦不住我。"
话音刚落,他腕间的灰痕突然泛起极淡的青。
林初雪倒吸一口冷气——那是混沌之力溢出的征兆。
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要掏符篆,却见玄尘已经侧身绕过他,脚步轻得像片云。
"告诉司命司的老东西。"玄尘经过中年男人时,声音低得像耳语,"三天后,我会把印记的源头查清楚。"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如果我还活着。"
林初雪追出去时,玄尘已经走到楼梯口。
夜风卷着梧桐叶扑在他背上,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像道随时会断开的线。
她喊他的名字,声音被风吹散在空气里。
"别跟来。"他没有回头,"因果线缠得越紧,它越容易找到你。"
林初雪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暗域里,他也是这样背对着她冲进混沌乱流——那时他说"等我回来",现在他说"别跟来"。
"骗子。"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骂了句,眼泪却不受控地掉下来。
另一边,玄尘沿着环城公路往南走。
秋夜的风卷着工业废气钻进衣领,他能清晰听见腕间印记的心跳——刚才和执法者对峙时,那灰痕里的红光又偷偷爬出来半寸。
他摸出储物戒里的星轨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城南的乱葬岗方向——那里埋着十二座上古阵碑,是他三年前用半座天机阁的推演术换的落脚处。
"看来你也急了。"他对着腕间的灰痕轻声说,"怕我查到你老家?"
回应他的是皮肤下突然窜起的刺痛。
玄尘闷哼一声,扶住路边的广告牌。
广告牌上的修仙手游广告闪着蓝光,照得他腕间的灰痕泛出诡异的紫——那是混沌之力和归墟气息在角力的颜色。
他深吸一口气,星辰阵图在识海展开,银亮的光纹顺着经脉游走,将那股刺痛压回皮肤下。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他抬头望去,城南的方向浮着团黑雾——那是乱葬岗特有的阴煞之气,正好能掩盖他的气运波动。
"就快了。"他低喃着,加快脚步。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黑雾边缘时,腕间的灰痕突然剧烈震颤。
暗红色的光从纹路里渗出来,像滴落在宣纸上的血,迅速晕染开整片皮肤。
而在乱葬岗深处,十二座断碑在夜色中泛着幽光。
最中间的那座碑上,模糊的刻痕突然泛起金光——那是"归墟"二字的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