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是被一缕带着铁锈味的体温唤醒的。
他睫毛颤了颤,首先触到的是膝盖处柔软的布料——林初雪的警服,前襟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应该是他昏迷时咳出来的。
接着是后颈被掌心托住的力道,她的手指还在发抖,像片落在雪地里的枯叶。
"醒了?"林初雪的声音带着鼻音,像是强压着什么情绪。
玄尘缓缓睁眼,入目是她泛红的眼尾,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痕,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他想笑,却扯动了胸口的伤,疼得倒抽一口气。
"别乱动。"林初雪慌忙去按他肩膀,指尖却先碰到他道袍下一片黏腻的湿——是渗出来的血。
她抿紧嘴唇,从随身的战术包里摸出止血丹,倒在掌心时掉了两颗,又手忙脚乱去捡。
玄尘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突然伸手碰了碰她耳尖:"我没事。"
她的动作顿住,低头时眼泪砸在他手背:"你都快凉了。"
归墟的风卷着雾气掠过两人,玄尘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曾经翻涌如沸的混沌海平静得像面镜子,星轨在头顶流转成银蓝色的河,连月亮的裂痕都淡得只剩道白痕。
他撑起身子,林初雪立刻托住他后腰,两人站在归墟边缘的礁石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雾渊。
"旧天道......被吞噬了?"他望着自己掌心流转的星芒——那是周天星辰阵图修复后的光,比从前更清透,却也更冷。
"嗯。"林初雪点头,因果视觉在她眼底闪了闪,"我看到它的命线断成了灰渣。"她突然指向雾渊深处,"但玄尘,你没感觉到吗?"
他一怔。
自从醒过来,就有股若有若无的痒意爬过识海,像有人隔着层薄纱轻敲他的灵识。
此刻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雾渊最深处翻涌着墨绿的涟漪,每圈涟漪荡开时,那痒意便重几分,带着种......审视的温度。
"比旧天道更古老。"玄尘皱眉,阵图在识海自动运转,试图捕捉那道气息的轨迹,"像......看蝼蚁的眼神。"
林初雪的手无意识攥紧他的袖口:"我在因果线里看到过它。"她声音发颤,"上次你暴走吸干火山灵脉时,有团金光躲在因果乱流里。
刚才石碑碎的时候,那些金芒......"
"是它的目光。"玄尘替她说完,喉间泛起腥甜。
他望着雾渊,忽然笑了:"我以为掀翻旧天道就是终点,原来不过是被推进了更深的局。"
林初雪刚要说话,他已从储物戒里取出枚青铜符文。
符文表面刻着扭曲的星图,是他用归墟沙砾和自己的血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探知符"——专门用来刺探不可言说的存在。
"你要干什么?"林初雪抓住他手腕,"你现在的状态......"
"总得有人掀帘子。"玄尘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因握枪磨出的茧,"放心,我疼的时候,第一个喊你。"
他松开手,将符文抛向雾渊。
青铜符文在半空炸裂成金雨,每粒金砂都拖着银尾,像坠向深渊的星。
玄尘的识海突然剧痛,阵图疯狂转动,无数碎片涌入脑海——
混沌未开时的黑暗里,有个背生八翼的身影立在虚空中,左手持烛,右手握锁。
烛火是宇宙第一缕光,锁链拴着无数团蠕动的"规则"。
它说"此门之后,再无创世",然后锁链崩断,烛火熄灭,它的身影被卷入时间乱流......
"原初守门人......"玄尘踉跄一步,林初雪立刻扶住他。
他望着雾渊深处,瞳孔里映出金砂消散前最后一道光,"它见证过宇宙诞生,在诸神之战里......消失了?"
"那现在?"林初雪顺着他的目光看,雾渊深处的墨绿涟漪突然凝住,像有什么东西转过了头。
玄尘没有回答。
他望着自己掌心的阵图,忽然想起旧天道被吞噬前,那缕不甘的情绪里,除了愤怒,还有......恐惧。
归墟的风突然变凉,吹得林初雪打了个寒颤。
她正要说话,却见玄尘垂下的眼睫颤动,再抬眼时,眼底的星芒冷得像淬了冰。
"原来如此......"他轻声说,声音被风卷进雾渊,"旧天道......"
"什么?"林初雪没听清。
玄尘转头看她,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没事。"他牵起她的手,将探知符的残片塞进她掌心里,"收好了,可能有用。"
林初雪望着他突然严肃的眼神,喉头发紧:"玄尘......"
"走了。"他揽住她腰肢,阵图在脚下展开,"先回人间,我需要查点古籍。"
两人腾空而起时,归墟深处传来类似石磨转动的轰鸣。
玄尘回头望去,雾渊最深处浮出道模糊的影子,八翼在混沌里若隐若现,像极了他在符文里看到的画面。
林初雪感觉到他的手臂紧了紧,低头见他盯着雾渊的眼神愈发冷肃,仿佛终于看清了棋盘上,谁才是执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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