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的靴底刚没入雾渊,黑暗便如活物般裹住了他的小腿。
归墟的雾气带着腐锈味钻进鼻腔,比他在火山底吞噬灵脉时的灼热更让人不适——那是时间本身腐烂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星辰阵图在丹田处嗡鸣,阵纹顺着血管爬上手背,在皮肤下泛出幽蓝的光,像在替他丈量这黑暗的边界。
“比上次深了三成。”他低声自语,喉结滚动时,雾气灌进喉咙,刺得生疼。
脚下的星轨原本是他用吞噬来的二十八宿阵图强行铺就的路,此刻却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银线般的星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疏。
他想起林初雪说过的因果线,突然觉得这些星轨倒更像被剪断的命运,每暗一颗,就离人间远一分。
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归墟的时间本就紊乱,他是凭阵图运转的周次估算的),前方突然有冷意撞上面门。
玄尘下意识抬手,指尖触到的却不是实体——那是一道屏障,像结了冰的水面,冰层下翻涌着星河碎片。
他眯起眼,借阵图微光望去,这才看清屏障后隐着座石门。
说“门”不太准确,更像块被时间揉皱的幕布,表面浮着细碎的光粒,每一粒都在重复播放不同的画面:有盘古开天的巨斧劈开混沌,有鸿钧讲道时三千客化作飞灰,有他前世作为阵灵时被天道追杀的碎片记忆……
“原初守门人。”他的指尖抵在屏障上,刺骨寒意顺着经脉往心脏钻,那些画面却突然在脑海里炸成一片。
他踉跄半步,后背撞在虚空中,却被某种力量托住——是星辰阵图自动展开,十二周天星斗在身后凝成光盾。
这是他吞噬北斗诛魔阵时觉醒的防御神通,可此刻星盾上的星光竟在缓缓熄灭,像被什么东西舔食着。
“有意思。”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眼底却浮起兴奋的光。
这扇门排斥的不是攻击,是“外来”——不管是他的神通还是之前试过的逆序符文,本质都是“被他吞噬后重组的力量”,到底带着人间的烟火气。
而归墟最深处,要的是“原初”。
他摸向腰间的储物袋,指尖在逆序符文的玉牌上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方才试着将符文贴在门上时,玉牌连一声脆响都没发出,直接化做齑粉,那不是能量耗尽,是被“抹除了存在过的痕迹”。
就像有人指着符文说“你不该在这里”,于是它便真的从未存在过。
“只能用自己。”他扯松道袍领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阵纹——那是星辰阵图的核心,与他魂魄共生的印记。
归墟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涌,像在回应他的念头,黑暗中传来类似骨节摩擦的声响,石门的轮廓却愈发清晰了。
他深吸一口气,却吸进满嘴的星尘,呛得咳嗽起来,咳完后竟笑出了声:“林初雪要是看见我现在这副狼狈样……”
尾音消散在黑暗里。
他闭上眼,意识顺着阵纹往深处沉。
丹田处的阵图开始逆转,原本用来吞噬的星芒此刻成了引路灯,照亮他意识海的每道褶皱。
他想起第一次觉醒混沌悟性时,时空乱流撕裂了半座山,而现在,他主动要把自己的意识拆成碎片,去拼凑这扇门的“语言”。
指尖的寒意突然变成灼烧,像被烙铁烫着了。
玄尘的睫毛剧烈颤动,意识里闪过林初雪蹲在礁石上的身影,她的警靴磨破了,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却还攥着他给的探知符残片。
“等我回来。”他对空气说,声音被归墟吞得只剩气音。
然后他咬碎舌尖,腥甜漫开的瞬间,意识如脱缰的野马,撞破了那层由时间织成的屏障。
黑暗在眼前碎成星屑。
玄尘感觉自己在往下坠,却又像站在原地。
他的身体还立在石门之前,可意识已经飘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铺天盖地的星光,每颗星都是一只眼睛,正从亿万年的时光里望着他。
“欢迎……”
古老的声音裹着星尘钻进他的意识,比归墟深处的轰鸣更沉,更旧。
玄尘的意识体抬起手,指尖触到最近的星光,那光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符文,在他周围盘旋,像在确认什么。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意识海里擂得震天响。
而在现实中的石门之外,他的身体正缓缓浮起,道袍上的血渍(那是三天前替林初雪挡妖修时留下的)被归墟的风掀开,露出心口处越来越亮的阵纹——那是星辰阵图在与石门共鸣,也是他的意识,正在向更深处,那片无垠的星海,沉去。
意识世界里的星光突然凝作实质。
玄尘的意识体站在星海上,对面那道身披星光长袍的身影正垂眸看他,眼瞳里流转着亿万年时光沉淀的晦涩。
他认得这张脸——前世作为阵灵时,他常在混沌海的倒影里见过,此刻对方眼底却多了一丝裂痕般的情绪,像冰雪初融时的松动。
“你终于来了。”那声音比归墟更古老,却带着几分沙哑,像是久未开口的人在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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