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西北乾宫的青铜算台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八十一颗星曜石沿着台面沟槽游走,每颗石头都亮起幽蓝光芒,在台面上投射出《九章算术》的篇章。
宁沧澜的青衫无风自动,手中玄璜算盘悬浮而起,檀木边框上《公孙龙子》的铭文正泛着血红色的微光。
霏霏单膝跪地,穷奇光之弓在她手中震颤不已。弓身上千百只细小的眼睛次第睁开,每只瞳孔中都闪烁着不同的数字符号:有甲骨文的"一二三",有筹算的纵横纹,甚至还有印度-阿拉伯数字的雏形。最诡异的是,这些眼睛眨动的频率竟与星曜石的光芒明暗同步。
"请诸辩士考校。"宁沧澜右手五指化作残影,算珠碰撞的脆响在空中凝成"白马非马"四个立体篆字。每个字的笔画都由细小的算珠组成,正在不断重组变幻:"白"字时而化作羽毛,"马"字时而变成骸骨,"非"字则在是与不是之间闪烁。
算台四周的地面突然裂开,九根青铜柱破土而出。每根铜柱表面都缠绕着名家先贤的虚影:
公孙龙虚影高踞中央铜柱,手中"离坚白"玉璧不断剥落石屑,露出内里流动的水银;惠施虚影盘坐在东侧柱顶,掌心悬浮的"大一小一"双环正在相互吞噬;尹文子虚影则立于西柱,捧着的"名实对照镜"里映出的竟是倒写的《墨经》......最令人悚然的是邓析虚影,他脚下的铜柱竟是由无数"两可之说"的辩词熔铸而成。
九道虚影同时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名可名,非常名!"声浪震得星曜石纷纷跳起,在空中组成《道德经》的河上公注本。宁沧澜的算盘开始自动演算,珠子飞速碰撞间,将那些文字重新排列成名家"二十一事"的命题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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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问:指物之辨。"
公孙龙虚影捏碎玉璧,飞溅的碎片化作千万个"马"字与"白"字,"你说这算盘是算具还是刑具?"
宁沧澜轻笑,将算盘掷向空中。算盘解体,所有算珠排列成杨辉三角:"您看——"他指尖轻点最底层的"一",整个三角突然倒转,"用于算是算具,用于量是量具,用于打......"顶端的珠子突然暴长,化作一根水火棍砸向铜柱,却在接触瞬间变回算珠,"这便是名家'物莫非指'的真谛!"
霏霏的穷奇弓发出尖啸,弓身上的眼睛全部转向铜柱。每只眼睛射出的光柱都在柱面烧灼出不同的数字符号,最终汇聚成《指物论》的全文。最奇妙的是,这些文字在铜柱表面的投影,竟与星曜石在地上投出的《九章算术》互为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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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问:名实之辨。"
公孙龙虚影振袖一挥,手中玉璧破空而出。那玉璧在空中旋转时,"坚白"二字突然剥离,化作青白两道流光。青光凝成青铜砧板,白光聚为素绢,二者相互缠绕却永不相融,恰如其"离坚白"之论。
"你说三加五得八——"虚影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之音,"这'八'是名还是实?"话音未落,青铜砧板上突然浮现三柄短剑,素绢上则现出五枚箭簇,兵器碰撞间火星四溅。
宁沧澜嘴角微扬,指尖在算盘上连弹七下。奇怪的是,八十一颗算珠并未按数位排列,反而组成"牛马非"三个象形符号。算珠碰撞声竟在空中凝成《公孙龙子》的名句:"夫名,实谓也。"
"您看——"他将算盘凌空翻转。背面的黄铜镜面映照出三组麦穗:左侧三株麦穗上各停着一只牛虻,右侧五株麦穗上栖息着纺织娘,中间八株麦穗则被红绳牢牢捆扎。最奇妙的是,镜中影像与现实相反——牛虻变成了耕牛,昆虫化作了骏马。
"名是符号,实是所指。"
霏霏的穷奇弓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音。她右手三指扣弦,一支光箭离弦而出。箭尖在空中划出完美的等号弧线,将三组麦穗连接起来。箭尾拖曳的光痕竟自动排列成《墨经》条文:"举,拟实也。言,出举也。"每个篆字都在麦穗的金光映照下投下深深的影子。
光箭最终钉入铜镜,镜面顿时浮现《九章算术》的粟米篇。那些古老的算式与麦穗的影子交织,证明着"三加五得八"的永恒真实。突然,所有麦穗的麦芒齐齐脱落,在空中组成"名实相耦"四个大字,又转瞬化为算珠落回盘中。
公孙龙虚影沉默良久,突然伸手抓向铜镜。就在他指尖触及镜面的刹那,镜中的牛马影像是活了过来——耕牛变成了白马,而骏马化作了青牛。虚影猛地缩手,袖口已被镜中喷出的算珠击穿三个孔洞,每个孔洞边缘都刻着"名实相生"的微雕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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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三刻,算台上的星曜石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八十一颗星石沿着莫比乌斯环的轨迹游走,最终在台心组成一个闪烁的无限符号∞。惠施虚影广袖翻飞,掌中"大一小一"双环腾空而起——大环如斗拱悬天,小环似芥子浮尘,两环相套却永不相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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