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畔的焦土还在冒着青烟,李昭阳手中的青棠镰残片突然发出蜂鸣。远处的骊山行宫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宫墙上的琉璃瓦竟流淌着金红色汁液,宛如被剖开的荔枝果肉——那是武周秘火「星爆荔」残留的火气。
"小心呗!"柳寒霜的神识被金石碎裂声淹没。那座矗立在猎场中央的「青铜犁碑」突然震动,碑面上刻着的甲骨文如活物般游动,每个文字都渗出黑血,在碑身周围结成丈高的文字屏障。作为前隋机关大师的传人,她清楚这是用夏商周三代甲骨碎末炼制的「噬文咒」,专破天下典籍。
果然,她腰间悬挂的「太初玄铁环」突然崩裂,环中藏着的《天工策》残页化作三百张带血纸片,每张纸上都抄着半句机关术要诀。纸片如黑蝶扑向犁碑,却在触碰到文字屏障的瞬间被吸入,碑面顿时泛起涟漪,竟将那些记载着连弩改良法、火药配比术的机密要诀全部吞噬。
"柳姑娘的师门心血..."李昭阳握紧陌刀刀柄。这柄由青棠镰残片与运河玄冰重铸的「熵能陌刀」还在散发寒气,刀身上隐约可见汜胜之当年在田间挥锄的幻影。他抬眼望向烽燧台,却见崔文鸢正踩着一架由青铜齿轮与藤条编成的「穿云投石机」,机身上缠绕着九道猩红锁链,链头刻着「武周万岁」的字样。
"还记得感业寺的雪吗?"崔文鸢的声音被风撕碎,"那时你我同扫落叶,你说机关术是死物,人心才是活棋。可如今这盘棋,早已容不得活子。"
她脚下的投石机突然发出刺耳轰鸣,青铜齿轮逆向转动,竟在机首前方撕开尺许宽的空间裂隙。李昭阳瞳孔骤缩——那裂隙深处不是黑暗,而是熊熊燃烧的青铜鼎,鼎中插着的正是传说中神农氏尝百草时用的「赭鞭」。
石弹破空的尖啸中,柳寒霜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她终于想起这投石机的来历:当年薛怀义为讨武则天欢心,曾命工匠用洛河底的千年玄铁,参照《鲁班经》中「穿云弩」的记载,打造了十二架「隔山打牛」的奇械。这些投石机据说能击穿三十里内的城墙,更诡异的是能「看山打山,看水打水」,无论目标藏得多深,都能循着气机锁定。
"不好!她要打神农祭坛!"阿史那摩的狼头刀劈断缠来的毒麦秆,突厥战靴踩碎刚露头的麦穗。他身后的「星舰丛林」其实是用漠北「血叶槐」搭建的战阵,每棵树上都缠着战死勇士的皮绳,此刻槐树突然开花,紫黑色的花穗上凝结着冰晶,正是突厥巫医用来诅咒敌人的「骨血花」。
实弹精准命中骊山脚下的神农祭坛。千年祭坛轰然崩塌,露出深埋地下的青铜椁室。椁室中没有神农氏的遗骸,只有满室锈蚀的农具——但在石弹触及农具的刹那,所有铁器同时沸腾,渗出银白色的液体,落地后竟迅速组装成犁、耙、耧车等农械,只是这些器械的刃口都布满倒刺,车轮上刻着狰狞的狼首纹。
"是...铁魔!"柳寒霜的玄铁环仅剩最后一道,环上《太初经》经文已被噬文咒啃得残缺不全,"当年王莽篡汉时,曾用百万工匠血祭,妄图造出能耕地也能杀人的铁魔军,没想到竟被武周藏在此处!"
李昭阳挥动陌刀劈向最近的铁魔犁,刀光过处却只擦出火星。这些铁魔表面覆盖着一层暗银色金属,正是《天工策》中记载的「玄甲铁」,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其分毫。更诡异的是,铁魔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犁头长出藤蔓,耙齿抽出麦穗,每株麦穗上都结着骷髅状的谷粒。
"看天上!"阿史那摩突然指着骊山方向。只见九座佛塔残骸中升起青铜浑天仪,仪身刻着二十八星宿与十二地支,正是武则天为推算国运所铸的「周天万象仪」。仪轨间流淌的不是水银,而是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波光——那是玄武门之变当日,太极宫护城河被染成的血色。
柳寒霜突然剧烈颤抖,玄铁环上的残文竟与浑天仪产生共鸣。她想起当年在掖庭宫,曾听老宫娥说过,武则天晚年常对着浑天仪流泪,说仪中封印着大唐皇室的「杀劫之气」,每到王朝更迭之际便会躁动。
"李郎君,浑天仪在吸收地脉中的杀念!"她拼尽全力掷出最后一道玄铁环,环光击中仪身的「心宿」方位,却只激起一片涟漪,"必须斩断仪轨与玄武门的联系,否则..."
她的话被爆炸声吞没。浑天仪突然迸射出九道红光,分别击中九座佛塔残骸。塔身中竟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是千年来死于宫斗的冤魂嘶吼。红光所到之处,铁魔军生长速度激增,原本丈高的铁犁已长到三层楼高,藤蔓上挂满人头大小的毒麦。
李昭阳感到手中陌刀越来越沉,低头只见刀身上的汜胜之幻影正在变淡。他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农道者,顺天应人也。若见天地失序,当以汗血灌之,以心火燃之。"
"阿史那汗王,借你狼旗精血!"他大吼着接过突厥汗王掷来的狼首纛旗。旗杆上缠绕的狼筋突然绷断,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凝结的冰晶——那是突厥先祖在贝加尔湖畔与天斗时留下的「冰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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