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和阿力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大,那个在码头能止小儿夜啼的“浩哥”,举着一个已经挂断的电话听筒,半天没动静。
还是强子胆子大,他凑了过去,用胳膊肘捅了捅阿力,用口型无声地问:“谁、啊?”
阿力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咳。”强子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开口:“浩哥?电话……坏了?”
梁文浩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听筒“哐”地一声砸回了电话机上。动作太大,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坏、坏什么坏!”他有些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眼神却飘忽着不敢看人,“都杵在这干什么?没事干了?码头那批货的单子都核对完了?!”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可兄弟们都看出来了,浩哥这是……心虚了?
“核对完了,都对完了!”强子憋着笑,赶紧应道,“浩哥,刚才那电话……是赵总打来的?”
除了那位女强人,他们想不出谁能让浩哥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是。”梁文浩生硬地否认,抓起桌上那份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的报纸,重新挡在脸前。
可他那双眼睛,却透过报纸上沿,偷偷地瞄着办公室里的这帮家伙。
“哎哟,不是赵总?”另一个兄弟夸张地叫了起来,“那不得了了!我跟浩哥这么久,就没听过浩哥用那么……那么温柔的语气说过话!”
“对对对!我还听见浩哥结巴了!说什么‘不忙’,‘有点事’,哈哈哈哈!”
“完了完了,浩哥肯定是谈对象了!”
办公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这帮在码头见惯了腥风血雨的汉子,此刻八卦起来,跟街口晒太阳的婆娘没什么两样。
“都他妈给我闭嘴!”梁文浩终于忍不住了,把报纸往桌上一摔,站了起来,“谁再胡说八道,这个月的奖金就别要了!”
这话一出,办公室瞬间安静了。
梁文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了半天,才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羊城午后潮湿闷热的风灌了进来,却吹不散他心里的那点燥热。
他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
脑子里,全是电话那头那个怯怯的声音。
“谢谢你送的水果,很好吃。”
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比昨天赚了沈汇那几十万,还要让他心里发烫。
他想起那个女孩在车站的样子,在厂房里跟老木匠讨论图纸时认真的样子,还有在停电的黑暗里,拿着毛巾笨拙地给他擦脸的样子。
……
羊城美院,女生宿舍。
赵小丽挂上电话后,软软地靠在床栏上。心脏还在不争气地“怦怦”狂跳,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小丽,你跟谁打电话呢?脸怎么这么红?”对床的室友探过头来,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给我哥打的。”赵小丽含糊地应着,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床铺。
“骗人!你给你哥打电话可不是这个样子!”消息灵通的那个室友凑了过来,一脸“我已看穿一切”的表情,“老实交代,是不是昨天那个开面包车的‘跑腿的’?”
赵小丽的头埋得更低了,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室友们看她这副样子,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都笑了起来。
“哎呀,我们的小才女动凡心啦!”
“快说说,发展到哪一步了?”
赵小丽被她们闹得不行,只能抱着枕头把自己蒙起来,任凭她们怎么说,就是不吭声。
等宿舍里安静下来,她才从枕头底下探出小脑袋。室友们都各自看书去了。
她悄悄地松了口气,脑子里却又把刚才那通尴尬到极点的电话,从头到尾回放了一遍。
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蠢话啊!
她又鬼使神差地从书包最深处,拿出了那个被她揉成一团的纸团。她小心翼翼地把纸团展开,用手掌将上面的褶皱一点点抚平。
纸上,是那张她凭着感觉画出来的男人侧脸。
线条凌乱,却有着惊人的神韵。
她看着画,脸又红了。她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室友,然后飞快地把画纸对折,再对折,小心地夹进了那本厚厚的《西方美术史》里。
……
羊城一间不起眼的招待所房间里。
两个穿着汗衫的男人,正围着一张小桌子吃着盒饭。他们就是那两个在“汇联供应”门口卖凉茶的。
其中一个男人吃完最后一口饭,走到房间角落,拿起那台黑色的电话,拨通了一个港城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是沈汇那个金丝眼镜助理的声音。
“是我。”男人压低了声音,“目标今天没什么异常,就是在办公室里见了几个船运公司的经理。不过,他好像发现我们了。”
“老板说,发现了也无所谓。”助理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就是要让他感觉到压力。他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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