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帽卡扣撞在颧骨的瞬间,阿祥想起三年前那个飘着冰雨的清晨。冬月的寒气顺着钢化玻璃缝隙渗进来,在他呼出的白雾里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都别愣着!"钢笔尖戳穿会议记录纸的刹那,他看见市场部经理阿朵的指尖在颤抖。投影仪蓝光映出她新做的水晶指甲,报表上的亏损数字像一串带刺的铁链。
十二位部门主管围坐在胡桃木会议桌前,空调出风口飘落的文件碎屑混着咖啡渍,在阿止的鳄鱼皮鞋旁堆成小小的坟冢。区域经理的翡翠扳指敲着季度报表:"三号车间良品率必须提三个点,下月股东大会……"
阿祥低头盯着自己沾着油墨的袖口,那抹普鲁士蓝正慢慢晕染成灰。他想起上周在物流园,看见阿止的司机往集装箱里塞仿冒配件。
"祥哥~"阿朵的香水味混着打印机余热飘过来时,阿祥正在核对设备维护单。行政主管的水晶耳钉划过他颈侧,铂金项链坠子卡在文件褶皱里:"这批进口轴承的报关单……"
阿祥的拇指摩挲着供应商签名处的异常墨迹,油墨在指尖结出细小的痂。他想起上周四在监控室,看见阿朵将原始单据替换成伪造的版本。茶水间的落地窗外,春雨正在玻璃上蜿蜒出泪痕的形状。
"啪!"文件夹摔在桌面的闷响惊飞窗外白鸽。阿朵的尖叫卡在喉头,阿祥扯松领带:"告诉仓储主管,要么按合同价补货,要么等海关来喝茶。"他转身时工牌磕到金属门框,发出清脆的裂帛声。
城市天际线的霓虹在雨夜晕成血色光斑,阿祥蹲在仓库清点退货时,收到线人短信:"三号车间主任被停职了。"六个字在屏幕上刺出六个黑洞。他想起上周质检报告里那批超标的重金属含量,想起自己是如何在阿止的注视下按下删除键。
"祥哥,股东巡查组提前了。"店员阿美的声音裹着雨声传来。阿祥盯着窗外暴雨,雨水在玻璃上蜿蜒出山脉的形状。他突然明白阿止说的"职场如棋"——当弃子已成定局,执棋者从不需要理由。
"听说祥哥把股东送来的紫砂壶摔了?"阿卷往保温杯里丢枸杞的手顿了顿,枸杞在热水中浮沉,像监控录像里跳动的电子屏。
阿城正在核对新人背景调查,荧光笔突然划破简历照片:"今早我看见他和阿止在消防通道……"他压低声音,"祥哥手里攥着巡检报告,阿止的西装口袋露出半截支票。"
茶水间的电子钟跳到19:47,加班的白炽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阿卷想起昨天在档案室,阿祥让新来的实习生当着他面碎掉三份敏感文件:"看见这些数字没?下次出现在审计报告里,断的就是整个部门的KPI。"
股东巡查组进驻当天,阿祥带着人堵在数据机房门口。IT主管的键盘在晨光中泛起油光,他盯着从奔驰车下来的审计团队:"李总,服务器日志需要权限……"
阿朵的高跟鞋卡在防静电地板缝,差点摔进散落的电缆里。她看着阿祥把五年内的电子账本导入加密U盘,看着审计师在权限申请界面频频皱眉。突然想起三年前对方竞聘落败时,工牌上那道折痕像未愈的伤疤。
"我们要查原始单据。"审计主管推眼镜的手在发抖,"所有采购合同的……"
"先从我的查起。"阿祥把档案柜钥匙拍在会议桌上,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办公室激起回音。他转身时工牌上的折痕突然断裂,塑料碎片划过阿止的翡翠扳指。
"你他妈知道股东发现什么了吗?"阿止的翡翠扳指砸在财务报表上,茶水间的白炽灯在纸面投下青影。"物流超支三百万,全记在区域运营成本里!"
阿祥嗤笑一声,指节敲碎一次性纸杯:"上个月是谁让我签的运输合同?阿止哥,您那辆特斯拉的分期……"他故意让后半句悬在溢出的红茶里,看对方鳄鱼皮鞋碾过碎纸屑。
阿朵突然推门而入,香奈儿外套沾着夜雨的水渍:"两位总监,股东让我带句话。"她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划过阿祥领口的咖啡渍,"要么填补窟窿,要么……"
"把三号车间的产能报表重做。"阿祥在安全帽上划着数据曲线,金属笔迹划破晨光。"阿卷,带人去物流区抽20%运单复测。"
阿城在监控死角朝阿朵眨眼,后者正在给股东发邮件:"祥总监已启动全面核查,预计损耗可控。"她删掉后半句"但需追加预算填补历史遗留问题",看着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嘴角扬起冷笑。
深夜的办公室,阿祥攥着巡检报告冲进茶水间,看见阿止正把原始账本塞进碎纸机。"你们他娘……"
"小声点。"阿止的翡翠扳指擦过阿祥耳际,"这批货要赶季度财报,股东给的预期……"
"服务器宕机了!"
警报声从机房传来时,阿祥正在地下车库检查冷链车。保安队长的对讲机在晨光中闪烁,他扔下测温仪冲向数据中心,安全帽在奔跑中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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