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大学同学发来的消息,说自己开的中介公司倒闭了,想回天岂找份工作。阿榆盯着屏幕,迟迟没有回复。他想起自己刚入职时,总觉得阿卿的成功不过是运气好,直到亲眼看见那些深夜亮着的灯、磨破的皮鞋、谈判桌上强装的笑脸,才明白所谓的 “行道”,是把每个 “知道” 的碎片,在无数个挫败里熬成体系,再用日复一日的专注去守住它。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阿卿拿着公文包走过来,看到他还在加班,随口说了句:“别总想着一步登天,把眼前的每个求职者安置好,比啥都强。”
阿榆点点头,关掉了电脑屏幕上的创业计划书。窗外的人群渐渐散去,路灯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还没到 “悟道” 的阶段,但至少看清了脚下的路 ——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熬不过的专注、跨不过的思维差距,从来都不是换件衣服就能解决的问题。
人力资源这行的水,比他三年来以为的要深得多。而所谓的顶峰,或许从来不是当老板的风光,而是能在知道、悟道、行道的漫漫长路上,一步一步走得扎实。
清晨七点半,阿榆推开办公室门时,皮特哥的工位已经亮着灯。主管的黑色西装搭在椅背上,领口处还沾着昨晚的红酒渍,桌上的马克杯里泡着第五袋胖大海,水面浮着一层浑浊的泡沫。
“帮我把这份跨部门协调单送到行政部,让他们九点前务必盖章。” 皮特哥头也没抬,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滑动,屏幕分着四个窗口 —— 左侧是研发部的系统测试报告,中间是客户的用工需求表,右侧悬浮着三个待接入的视频会议请求,最底下的聊天框还在不断弹出生产部的催单消息。
阿榆接过那张打印着密密麻麻修订痕迹的 A4 纸,注意到边缘处有圈淡淡的咖啡渍,像是被人攥了太久。他记得上周部门例会,皮特哥刚宣布要上线新的用工匹配系统,当时研发部的张工拍着胸脯保证两周搞定,现在才过五天,进度表上的红色警告已经标红了三项。
“皮特,不是我卡进度,” 电梯里恰好碰到张工,对方看到阿榆手里的协调单,立刻皱起眉头,“你们业务部昨天才提的需求变更,数据库架构得重搭,这不是变戏法!”
阿榆刚想替皮特哥解释,手机突然震动,是皮特哥发来的消息:“告诉张工,我把客户那边的优先级排期表发他邮箱了,第三季度的三个大单都押在这套系统上,让他找两个实习生通宵赶工,加班费我来批。”
他转述时,张工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些。阿榆忽然想起昨天深夜路过研发部,透过玻璃门看到皮特哥正拿着白板笔演算什么,张工在一旁频频点头 —— 原来那些看似轻松的协调,背后是对业务优先级的精准判断,这比单纯催促 “快点做” 要复杂得多。
上午十点的部门联席会,皮特哥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个不停。市场部的人坚持要把新系统的宣传语改得更花哨,而法务部则拿着《数据安全法》逐字逐句挑毛病。“我们要的是能实时显示工人技能认证的系统,不是好看的电子传单。” 皮特哥把矿泉水瓶捏得变了形,“上周三给你们的需求说明书第 17 页写得很清楚,合作的电子厂有 ISO 认证要求,技能证书必须可追溯。”
他说着点开平板,调出带着时间戳的修订记录,每一条变更都标注着对应的客户反馈和政策依据。阿榆坐在底下,看着市场部经理涨红的脸,突然明白皮特哥抽屉里那些标着不同颜色的文件夹不是摆设 —— 那是把各部门的利益诉求翻译成共同语言的密码本,而自己以前总以为管理层的工作就是发号施令。
中午十二点,皮特哥刚扒了两口外卖,手机又响了。是开发区管委会的人打来的,说新引进的芯片厂需要一批持特种作业证的技术工,三天内必须到岗。“王科长您放心,我现在就联系长三角的劳务联盟。” 他边说边点开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跳跃如飞,挂断电话已经精准拨通了苏州、无锡、常州三家合作机构的电话。
阿榆看着他同时用免提应付三个地域的方言,时而用苏州话安抚对方 “茶水费不会少”,时而用常州话拍胸脯 “人到付款绝不拖欠”,最后还能用普通话跟旁边的助理交代:“把特种作业证的电子核验接口调出来,现在就对接。”
“皮特哥您这语言天赋可以啊。” 午休时阿榆递过去一杯热咖啡,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道浅浅的疤痕。
“去年在昆山跟一个包工头抢人,被啤酒瓶划的。” 皮特哥自嘲地笑笑,“那时候才知道,光会说普通话干不了这行。你得知道哪个地方的工人忌讳什么,哪个厂子的老板吃软还是吃硬,这些东西《人力资源管理》教材上可没写。”
下午的客户答谢会在城郊的温泉酒店举行。阿榆跟着皮特哥去见那个芯片厂的负责人,刚进包间就被浓重的烟酒味呛得皱眉。七个客户围着圆桌坐成一圈,皮特哥刚坐下就被轮番敬酒,他每次都先把酒杯倾斜 45 度,说句 “王总您随意,我干了”,然后仰头灌下去,喉结滚动的频率比桌上转盘转动的速度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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