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入海口的夜雾像团化不开的墨,裹着咸腥的水汽扑在徐墨农脸上。他蹲在礁石上,杨公盘在膝头泛着微光,镜面上"玄武垂头"的卦象明灭不定。六岁的陆惊鸿蹲在旁边,正用树枝在沙滩上画乌龟,每画一笔,远处江面就有涟漪轻轻荡开。
"爷爷,乌龟什么时候来呀?"惊鸿甩了甩沾满沙子的手,抬头时睫毛上还挂着雾珠,像撒了把碎钻。徐墨农轻敲他的小脑门:"这是珠江龙气眼的'玄龟阵',需得子时三刻,北斗第七星垂向水面时才会现形。你当是街头卖的王八汤?"
话音刚落,江心突然涌起漩涡,月光下隐约可见个磨盘大的黑影浮出水面试探。惊鸿眼睛一亮,抓起沙滩上的贝壳就扔:"乌龟爷爷,吃果果!"贝壳在水面上蹦跳着漂向黑影,却在距其三尺处突然沉入水底,惊鸿急得直拍腿:"坏乌龟,挑食!"
徐墨农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在罗盘上快速推演:"不对,这玄龟气息紊乱,像是受了伤。"他从腰间取下牛皮袋,倒出三枚刻着"壬癸水"的玉简,念诀抛入江中。玉简入水即化,泛起三道青光,黑影竟拖着伤腿往岸边游来,露出背上碗口大的伤口,伤口周围缠着根泛着荧光的丝线。
"是南洋降头术的'续命丝'。"徐墨农皱眉,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看来有人想借玄龟之力破珠江龙气眼。惊鸿,帮爷爷照亮。"惊鸿立刻摸出怀里的夜明珠,往空中一抛——这颗从九嶷山古墓顺来的"尸油珠"竟被他盘得溜光水滑,在夜空划出道幽蓝弧线。
玄龟在莹蓝光中缓缓睁眼,瞳孔里映出远处江心的画舫。那画舫挂着"司徒记水产"的灯笼,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灰衣人,正用竹篙轻点水面,每点一下,惊鸿手中的夜明珠就暗上几分。
"不好,是司徒家的'梅花易数'阵!"徐墨农抱起惊鸿就往芦苇荡跑,肩头的牛皮袋突然剧烈震动,里面装着的《皇极经世书》残卷副本竟透出红光。惊鸿抱着夜明珠缩在他怀里,忽然指着画舫惊呼:"爷爷,船上有大乌龟!"
只见画舫四周不知何时浮起七只巨大的石龟,每只龟背上都刻着不同的卦象。灰衣人抬手掷出七枚铜钱,铜钱落入龟口的瞬间,七道水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徐墨农急忙在地上摆出"九星连珠"茶阵——用鹅卵石当茶具,江水作茶,惊鸿看得直乐:"爷爷变戏法!"
茶阵刚成,江心的玄龟突然发出悲鸣,驮着背上的玉简沉入水底。徐墨农感到掌心发烫,低头一看,惊鸿掌心血珠竟透过皮肤,在他手背上烙出个"遁"字。他立刻会意,抓起惊鸿跃进旁边的渔船,抄起船桨就往芦苇深处划。
"想跑?"灰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闽南口音的拖腔,"陆擎苍的孙子,今日就留在珠江喂鱼吧。"话音未落,七只石龟竟踏水而来,龟背上的卦象连成"困卦",将渔船死死围住。惊鸿突然指着灰衣人的斗笠笑:"叔叔的帽子破洞洞,像蜂窝!"
徐墨农这才注意到,灰衣人斗笠边缘有七个指节大的破洞,正随着动作漏出细沙,在水面上画出北斗轨迹。他暗叫不好,这是司徒家"七星续命灯"的变体,用活人生魂养卦,狠毒至极。惊鸿却趁他分神,抓起船板上的鱼叉就扔,正中灰衣人手腕。
"小崽子!"灰衣人怒骂,袖中飞出条黑蛇般的东西缠住渔船。徐墨农定睛一看,竟是用南洋铁树藤混着人发编成的"捆仙索"。他急忙掏出杨公盘抵挡,镜面上的二十八宿却突然全部亮起,照得捆仙索滋滋冒烟。惊鸿趁机抱起夜明珠砸向石龟,幽蓝光闪过,最前面的石龟竟裂出条缝。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汽笛声。徐墨农转头望去,只见一艘挂着陆氏航运旗号的货轮破浪而来,探照灯扫过芦苇荡的瞬间,灰衣人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一团黑雾消散。捆仙索也随之松开,坠入水中时露出半截纹身——正是陆家三叔公门下的"惊鸿"刺青。
"是陆家的船!"徐墨农皱眉,将惊鸿藏进船舱,自己则戴上斗笠假装打渔。货轮靠近时,甲板上有人大喊:"老渔翁,可曾看见艘画舫?"徐墨农抬手往上游指了指,余光却看见船头站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腰间挂着的,正是三叔公的心腹管家。
货轮驶远后,徐墨农掀开舱板,却发现惊鸿抱着牛皮袋缩在角落,袋口露出半卷泛黄的纸页。他心头一紧,抢过袋子查看,里面的《皇极经世书》副本竟已不翼而飞,只剩下惊鸿手里攥着的半片纸角,上面写着"铁蝎反噬"四字。
"惊鸿,谁拿了书?"徐墨农声音发颤。惊鸿眨着大眼睛,指了指水面:"乌龟爷爷驮走了。它说......说谢谢药药。"徐墨农望向江心,只见玄龟的黑影再次浮现,背上玉简发出的青光中,隐约可见书卷的一角。他突然想起陆家祖训中"玄龟护卷,遇劫则隐"的记载,不禁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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