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哭声夜夜不断,晾衣绳上没拧干的尿布在风里沉重地摇晃,仿佛一面向生活低头的白旗。
邻居怜悯于彩虹,却又会跟着补充道:“女人嘛,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
从母系社会的集体养育,到农耕时代的母职绑定,再到今天共同养育的探索,实际上,在历史的长河里,人类社会的育儿责任分配并非一成不变。
只是社会普遍期待母亲具有天然的“母性本能”。
千百年来,母亲的形象被镀上一层圣神的光晕。她必须是温暖的巢穴,是永不干涸的甘泉,是孩子梦中永远守候的身影。一旦这尊神像出现裂痕,世人便迫不及待地投来谴责的目光。
而父亲的缺席,却像四季更迭般自然。
在同事你一言我一言的声音里,温时溪只听到了一位被迫走进婚姻,被迫生下孩子的女人痛苦的呐喊。
手机震动了一下,江获屿回复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温时溪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她掉进一口枯井里,她在井底哭了三个小时,直到哥哥把她捞出来。
当时于彩虹一边哭一边揍她,嘴上还不忘呵斥温沐湖:“你捞她干嘛!她喜欢在井底待着就让她待着!”
于彩虹总是那么嘴硬心软。
她轻笑一声,指尖慢慢打下一行字,【喜欢五颜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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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最后一天,翡丽大堂已经提前进入了五月。
行李车上箱子堆叠如山,礼宾员额角沁着细汗,前台排起蜿蜒长队,孩童抓了一大把迎宾糖果塞进口袋里,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踏进了五一的狂欢。
余绫在三人小群里大声抱怨:“救命啊!我已经幻听了,满脑子都是熊孩子的尖叫。”
温时溪也快疯了:“救命啊!刚才有个老伯,拿着饭盒去行政酒廊,把一大盘烟熏火腿都打包走了。”
已经下班的赵雅婧不敢说话,默默地按灭了手机。
一到假期,就是酒店最忙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怎么有钱又闲的人那么多呢?
温时溪直到十一点才回到宿舍,洗完澡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接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梦到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大概中学生年纪,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将锋利的刀片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