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考工室的檐角挂着九串生漆调和的风铃,每串风铃由七十二片漆珠穿成,风过时碰撞出清越的"叮当"声,混着后院漆树的酸涩气息弥漫在晨雾中。
刘妧捏着算学光谱仪凑近新入库的漆耳杯,阳光穿过仪器顶部的三棱水晶,在杯身投下蛛网般的检测网格,网格中央赫然跳动着"生漆32%、桐油48%、杂质20%"的警示数据。
"这漆色看着像'丹砂朱',实则是桐油兑朱砂粉。"霍去病用指尖叩击杯沿,发出浑浊的声响,"去年西域商队用这漆耳杯盛葡萄酒,不出三月杯底就渗出裂纹,客商以为是诅咒,把整箱漆器丢进了幼发拉底河。"
张小七抱着算学工艺玉简冲进工坊,腰间的漆刷袋还滴着未干的朱漆:"公主!蜀地漆工在门口搭了祭坛,卓远说要'以漆祭天',连杜康老神仙的木雕都请来了!"他身后的窗纸上,隐约映出人群举着"漆艺天成,算学毁魂"的幡旗,幡面云气纹的漆绘还在往下淌着生漆。
未时初刻的考工室门前,卓远的髹漆围裙洗得发白,腰间挂着的十二道漆刷泛着包浆光泽。他对着算学光谱仪深深三揖,算学测谎仪的指针瞬间飙至86%——这位蜀地漆工领袖的袖口,正簌簌掉落着祭神用的香灰。
"漆神在上!"他的声音被生漆熏得沙哑,惊飞了檐下正在啄食漆渣的麻雀,"昔年杜康酿漆,采晨露于扶桑,收月光于昆仑,算学却以铜机剖其精华,以铁尺量其魂魄,是可忍,漆神不可忍!"
七十二岁的老漆工李师傅拄着雕花木漆刷杖挤到前排,杖头的漆神雕像被摸得发亮:"老朽十六岁进漆坊,跟着师父学了三年'看漆转色'。算学倒好,说'缥青=靛青70%+石绿30%',这和让雏儿拿算盘打《广陵散》有啥区别?"他身后的年轻漆工阿成攥着算学色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不敢插话。
"李师傅的'缥青'是蜀漆一绝,"刘妧展开光谱对比图,左侧是李师傅三年前作品的剥落曲线,右侧是阿成按色卡调制的耐水测试数据,"但按算学监测,您那件漆案的漆膜附着力已降至32%,而阿成的试作件达89%。"她转向阿成,"你来说说,按色卡调漆难不难?"
"不、不难..."阿成嗫嚅着,耳尖发红,"就是一开始不信,试了三次发现真能调出相近的颜色,而且...而且荫干时间比师父教的快了一半。"
大月氏商人阿依莎拨开人群,她的波斯锦袍上绣着漆器纹样,手中的算学贸易玉简红光闪烁:"我们商队去年订的'云气纹漆奁',如今十有八九成了碎片。"她举起一片剥落的漆膜,"梅尔夫城的贵族把这称作'汉家眼泪'——公主,您得给我们做主啊!"
卓远忽然从袖中抽出泛黄的《考工记》,竹片间夹着半片干枯的漆树叶:"书中明言'髹饰之工,莫良于蜀',靠的是漆工'心有灵犀'的本事!"他指向算学智能髹漆机,"这堆铜铁能调出'如胶似漆'的灵性?我倒要看看——"
话音未落,算学智能髹漆机突然启动,机械臂精准抓取生漆、松脂、朱砂,以10:3:2的比例注入调和池。阿成瞪大眼睛,看着机械臂以每分钟六十次的频率搅拌漆液,三息后竟自动分成三层:上层清漆、中层色漆、下层漆渣。
"这...这比师父教的'三滤三沉'还干净!"阿成惊呼,手中的算学色卡"啪嗒"落地。卓远的弟子阿林脸色惨白,转身欲走,却被"追风"咬住裤脚——他袖中的陶罐正在漏出黑色粉末,那是用于破坏漆液黏性的草木灰。
"好个'漆神显灵'。"霍去病从阿林袖中搜出银票,"蜀地王员外给你十两黄金,就为了让算学漆机卡壳?"银票上的朱砂印还未干透,卓远盯着徒儿煞白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入门时,师父用漆刷在他掌心写下"不欺漆神"四个字的场景。
亥时的算学工坊里,老漆工赵师傅坐在荫室前,借着煤油灯端详新出窑的"云雷纹漆鼎"。他颤抖着抚摸鼎身,感受着漆膜下透出的温润触感:"和老朽在秦始皇陵见过的...一模一样。"鼎腹的云雷纹流畅如活物,正是他记忆中那个"漆艺巅峰"的模样。
"赵师傅,这窑用算学控温,完全复刻了秦代荫室的湿度和温度。"张小七递过光谱玉简,"生漆在25℃、85%湿度下酶促氧化,和《史记》里记载的'冬则温炉,夏则荫棚'分毫不差。"
赵师傅眼眶湿润,从怀里掏出块磨损的漆片:"这是老朽三十年前在皇陵捡的残片,一直揣着...今天总算见到能比肩的活儿了。"
子时三刻,黄门官送来的密旨还带着御书房的墨香。卓远盯着竹简上的"天工"印鉴,忽然想起昨夜在工坊偷偷用算学光谱调漆的场景——当"缥青"色如春水般在漆盘里展开时,他竟忍不住落泪。"或许...老朽真的错了。"他喃喃自语,摸出袖中被汗水浸透的改良图,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算学调漆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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