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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初刻的日头晒得北军马场的黄土直冒油气,马厩梁上挂着的干草垛被晒出焦糊味,混着马尿蒸腾的臊气,呛得拉料车的老军汉王三直往手心里啐唾沫。

刘妧撩开檐下的麻布帘,指尖刚碰到拴马桩上挂着的"五岁战马"木牌,那枣木牌背面竟簌簌掉着碎末——分明是用陈年朽木改刻的。旁边铡草的少年突然停了铡刀:"公主您看这匹'黑云豹',昨儿喂料时连麸子都嚼不烂,鲍监却说它能追着匈奴跑百里。"

话音未落,马场中央突然响起铜锣"哐当"声,震得槽里的马料都跳了跳。鲍方带着五十来个相马师拥到马厩前,前头俩壮汉抬着尺把高的伯乐神位,神位底座还沾着今早拌料的豆饼渣。留络腮胡的老相马师举着幡旗直晃,幡面上"风入四蹄"四个字被马油浸得透亮,边角缠着的马鬃上还挂着草屑。"算学要扒马牙!这是要剜了骑兵的眼珠子啊——"老相马师喊得脖子青筋暴起,唾沫星子溅在神位的红绸上,惊得 nearby 马驹打了个响鼻。

鲍方的皮靴碾过地上的马齿碎屑,"咯吱"声里露出底下沾着血的锉刀印。他皮甲上绣的"八骏"纹样蹭到马槽,竟沾下块干结的马粪。"都给我瞪大眼睛看!"他指着刘妧身后抱算筹的少年们,腰间《相马经》竹简晃得哗啦响,竹片边缘磨得发亮,"昔年九方皋相马,连公母毛色都不看,如今算学要数着牙花子定好坏?上个月我才给'追风赤电'修了牙,它照样能拉着战车跑..."

"鲍监修的牙,怕不是拿锉刀磨出来的吧?"刘妧走到"黑云豹"跟前,那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气息里带着酸腐味,跟敖仓霉变的粟米一个味儿。她朝王三使个眼色,老军汉立刻抱来个青铜方匣,匣子边角铸着马首纹,往马嘴边一凑,竟幽幽射出淡蓝光。"这匣子能照见牙芯子。"刘妧指着匣子里映出的纹路,像水面倒映的月影,"您瞧这马的犬齿才冒出半截,根上还带着血丝呢,分明是三岁口,咋就成了五岁?"

鲍方的脸"唰"地白过马槽里的盐砖,络腮胡老相马师突然扑到伯乐神位前磕头,额头撞得拴马桩咚咚响,惊飞了桩子上啄食盐粒的麻雀。"马神息怒!定是这些黄口小儿冲撞了神灵——"他磕头时,幡旗上的马油滴在神位底座,恰好盖住刘妧刚放上的马齿碎屑,那碎屑上还沾着点鲜红的血。旁边遛马的骑兵突然把缰绳一摔:"嘿!上个月我骑的'闪电'就是这毛病,跑着跑着前腿打晃,鲍监说它'年少气盛',闹了半天是匹老马!"

马厩深处转出个穿大宛氍毹的汉子,腰间挂着串磨得发亮的马齿标本,每个牙上都刻着螺旋纹。"在俺们大宛,每匹马的牙都跟人记岁数的竹筹似的。"汉子摸出块兽骨,骨头上用火碱烫出细密的圈圈,"您看这颗牙,根上多一道圈就是长了一岁,春生的马圈纹稀,秋生的密。"他说着往马嘴里一照,兽骨上竟映出牙齿的影子,像水面映着月亮,"去年俺给汗血马记牙,用这法子算出它是建元三年秋生的。"

"蛮夷的小把戏也敢拿来现眼!"鲍方突然拔高声音,皮靴踢得马槽哐当响,惊得槽里的马料扑簌簌往下掉。"《相马经》里写得明白,'眼如悬铃,鼻如削竹'才是千里驹,跟牙花子有啥相干?"他身后的年轻相马师跟着起哄,有个毛头小子不小心撞翻药箱,滚出来的瓷瓶上用朱砂写着"烧碱蚀齿散",瓶口还沾着白花花的粉末。

刘妧没接话,朝王三使了个眼色。老军汉慢吞吞牵来两匹马,一匹是相马师刚说成"四岁"的枣红马,另一匹是他们指为"七岁"的黑马。"先看这匹枣红的。"她让大宛汉子用兽骨照马牙,骨头上显出三道半圈,"按大宛法子,是三岁半。"又让算学少年把青铜匣子凑过去,匣子里的蓝光映出的纹路跟兽骨分毫不差,连那半道圈都像用刀刻的。

鲍方盯着那光影直皱眉,突然从袖里抖出卷竹简,竹片边缘都磨圆了:"都看好了!'马生四岁,中齿见血'——这枣红马的中齿明明好好的,哪来的血?"话音未落,王三突然掰开马嘴,用指甲刮了刮马齿:"鲍监您瞧这牙面,光溜溜的跟磨过的铜镜似的,倒像是被啥东西锉过。"他指尖竟沾了层白花花的粉末,跟药瓶里的一模一样。

恰在此时,鲍方的弟子阿虎突然冲撞青铜匣子,却被匣子周围的光罩弹得摔了个屁股蹲,腰带里掉出个油布包。霍去病上前捡起打开,里面是三把带血的小锉刀,刀刃上刻着"鲍记"二字,齿缝里还卡着马牙屑。"这是啥?给马修蹄子的?"霍去病捻起把锉刀,刀尖上还挂着点肉丝。

"是给老马'减岁'的。"刘妧接过锉刀在阳光下看,刀刃上的血渍已经发黑,"鲍监怕是常拿这玩意儿给老马磨掉牙纹吧?"她转身翻开本兽皮账本,牛皮封面上烙着"鲍氏马坊",里面记着"元狩四年冬,锉老马牙三十匹,每匹多换三石粟,五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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