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无休止的争吵和练剑中流逝。
赵寒找了个废弃的破庙住下,白天练剑,夜晚则被脑海里的声音折磨得无法入睡。他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只有在握剑的时候,才会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那光芒时而疯狂,时而绝望,时而又带着一丝残存的温良。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脑海里的声音渐渐清晰,形成了三个主要的人格,如同三个住在同一具躯壳里的房客,彼此敌视,却又无法分离。这是长期创伤导致的复杂解离症状。
第一个,是"恨"。
它是怒吼的化身,是复仇的火焰。它总是穿着一身染血的黑衣,脸上带着和疤面汉子相似的狞笑,眼神里充满了暴戾和毁灭欲。它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赵寒的脑海里回放家人被杀的画面,用最恶毒的语言刺激他,逼他练剑,逼他去想如何残忍地杀死那个仇人——这是攻击性向外投射的心理防御。
"你看啊,赵寒," "恨"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带着残忍的笑意,"你妻子青绾死的时候,是不是像这样抓着胸口?你那对宝贝儿子女儿,是不是像这样哭着喊'爹'?哈哈哈,真可怜啊……都是因为你这个废物!"
赵寒练剑的动作猛地一滞,脸色惨白,握剑的手又开始颤抖——这是创伤记忆触发的生理反应,心率加快,四肢发冷。
"不准想!" "恨"立刻怒吼起来,"不准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你要记住!是你害了他们!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个狗贼百倍、千倍地偿还!把他的皮剥下来,把他的骨头砸碎,把他的心肝挖出来喂狗!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第二个,是"悔"。
它是哭泣的化身,是无尽的自责。它总是穿着赵寒以前常穿的青布长衫,面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像个永远活在悔恨中的幽灵。它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赵寒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然后再将他狠狠推入现实的地狱,让他在愧疚中无法自拔——这是自我惩罚的退行机制。
"你还记得吗?" "悔"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他脑中响起,"那年春天,你带着青绾去看桃花,她笑得多开心啊……大宝小宝第一次叫'爹'的时候,你高兴得把他们抛起来……你爹教你练剑,说'剑在人在,仁心更在'……可是现在,他们都没了……都是因为你……"
赵寒猛地捂住耳朵,痛苦地蹲下身。练剑的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此刻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发闷,是典型的焦虑发作。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为什么不说?" "悔"的声音更加悲切,"这都是你做的好事!你救了那个恶魔,你毁了这个家!你还有什么脸活着?你应该去陪他们!去啊!把剑横在脖子上,一切就都结束了……"
第三个,是"念"。
它是平静的化身,是残存的理智。它总是穿着赵沉舟的旧袍,面容模糊,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和温和,像一个试图调和矛盾的长者。它试图让赵寒保持清醒,记住仇恨的同时,也别忘了曾经的"仁心"。
"恨"和"悔"争吵得最激烈的时候,"念"的声音就会响起,带着无奈的叹息:"够了,你们这样吵,对他有什么好处?"
"恨"立刻反驳:"好处?没有我,他早就被这懦夫的眼泪淹死了!只有我能让他变强,让他去复仇!"
"悔"也哭诉:"没有我,他就会忘了自己的罪孽!他就会像以前一样愚蠢地仁慈,然后再次被人害死!"
"念"叹了口气:"复仇不是唯一的出路,沉溺于悔恨也只会让他毁灭。他需要的是……平衡。记住仇恨,但也要守住本心。他父亲教他的'仁心剑',不是让他滥杀,而是让他明辨是非。"
"仁心?" "恨"嗤笑一声,"都死光了,还谈什么仁心?现在只有血债血偿!"
"就是因为仁心,才落得如此下场!" "悔"也跟着说,"都是仁慈惹的祸!"
"念"沉默了。它知道,在这种极致的痛苦和仇恨面前,理智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它只能在"恨"和"悔"撕扯赵寒的时候,尽量让他保留一丝清醒,不让他完全沦为复仇的机器,或者被悔恨彻底吞噬——这是创伤后自我整合的艰难尝试。
这三重人格,如同三个形影不离的幽灵,在赵寒的脑海里构筑了一个残酷的修罗场。
当"恨"占据上风时,赵寒的眼神会变得冰冷而疯狂,练剑的招式也会变得狠戾无比,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劈碎。他会在破庙里喃喃自语,规划着各种残忍的复仇方式,脸上时而狰狞,时而露出病态的兴奋——此时他的肌肉紧绷,瞳孔散大,完全处于战斗应激状态。
当"悔"占据上风时,赵寒会陷入深深的抑郁和自我厌弃。他会抱着头缩在角落,不停地哭泣,用头撞墙,甚至拿起剑想要自残。他会一遍遍地念叨着"对不起",对着空气道歉,仿佛家人就在眼前。这时候的他,虚弱得像一滩烂泥,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副交感神经的过度激活让他失去行动力,陷入绝望的麻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