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人突然剧烈咳嗽,呕出的血呈深蓝色。沈知白摸向颈间暗藏的玉坠——那里藏着最后一剂保命丹。她犹豫片刻,还是将药丸塞入裴砚之口中。
"听着,"她贴在他耳边道,"我要去引开追兵。铜钥我会交给'渔父'。"
裴砚之却猛然睁眼,力道大得惊人地抓住她:"没有渔父!"他声音嘶哑,"三日前...漕帮暗桩...全军覆没..."
沈知白如坠冰窟。渔父是她与外界联系的唯一纽带!
追兵已至密室门外。千钧一发之际,裴砚之突然从腰间解下个锦囊倒出数颗铁丸。碰撞声中,铁丸迸发出刺目白光——军器监最新研制的"眩目雷"!
"走水道!"裴砚之推她向密室深处,"《溪山清夏图》的瀑布..."
沈知白在强光中愕然。他竟连她画中暗藏泉州水系密道都看出来了!
白雾弥漫中,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裴砚之倚墙而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软剑,剑身映着铁丸残光,如他眼神般凛冽。
"明日午时..."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正是三年前汴梁谍网覆灭时,她与同袍约定的绝命暗号。
沈知白纵身跃入水道冰冷的水中。入水前最后一瞬,她听到裴砚之清冷的声音穿透嘈杂:
"画檐角黄金分割时...我用了金精石..."
水流淹没头顶的刹那,沈知白恍然大悟——金精石粉是密阁特制显影剂的催化剂!裴砚之早在那幅合作画作中就给她留了线索!
黑暗的水道中,她握紧铜钥。肩头伤口渗出的血在水中拖出细丝,如同那日清凉殿上,裴砚之朱砂笔划过绢面时留下的痕迹。
硫烟密图
硫磺燃烧的蓝绿色火焰在仓库地面上蜿蜒爬行,像一条条毒蛇吐信。沈知白后背紧贴潮湿的砖墙,数着外面守卫的脚步声。她身旁的裴砚之正用象牙尺丈量墙面,尺上《周髀算经》的刻度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营造法式》载,官仓砖墙厚两尺三寸。"他声音压得极低,"但我们背后这堵墙回声显示不足两尺。"
沈知白会意,从发髻中抽出一根银簪,沾了沾地上未干的血迹——那是裴砚之肩头伤口渗出的毒血。她在墙面迅速勾画起来,几笔便勾勒出一幅泉州港简图,在某处码头位置重重一点。
"这里砖色有异。"她以唇语道,"蒲师文今晨去过。"
裴砚之眸光一闪。他突然握住她执簪的手,在图上添了道直线——正是从他们所在位置通向那个码头的捷径。沈知白心头一跳,他掌心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竟比硫磺火焰更灼人。
外面脚步声突然逼近。沈知白迅速抹乱血迹地图,同时从腰间暗囊摸出几粒"虹光墨"。裴砚之则解下腰间玉带钩,轻轻一拧,露出中空的管身——里面藏着细如牛毛的银针。
"十息后动手。"他呼吸扫过她耳际,"你左三,我右四。"
沈知白点头,却在心中暗惊。这种分敌之法,正是三年前汴梁谍网惯用的战术。未及深思,守卫的阴影已投在门缝上。
"五、四..."裴砚之开始倒数。
沈知白捏碎墨丸,七彩粉末在掌心流转。她突然想起清凉殿上那些大臣对她"米点皴"的嘲笑,而此刻这些颜料将成为杀敌利器。
"三、二..."
裴砚之的睫毛在火光中投下细密阴影,沈知白莫名想起他评画时专注的侧脸。
"一!"
虹光墨随她扬手飞出,在空气中爆开绚烂彩雾。守卫们瞬间目眩,裴砚之的银针已破空而至,精准命中四人喉间要穴。沈知白同时甩出腰间丝绦,缠住左侧三人脖颈——丝绦上浸过麻药,见血封喉。
最后一个守卫举刀劈来时,裴砚之突然踉跄。沈知白这才发现他裤管已被血浸透——旧伤复发了!她毫不犹豫扑上前,银簪直刺守卫眼窝,却在最后一瞬被裴砚之拽开。象牙尺从她肩头掠过,"铮"地格开一把偷袭的飞刀。
"留活口!"裴砚之喝道。
太迟了。那守卫已咬破口中毒囊,七窍流血而亡。沈知白翻检其衣物,在靴筒内侧发现个奇特刺青——双头鹫衔着弯刀。
"契丹死士。"她声音发紧,"但纹样是西夏手法。"
裴砚之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蓝色血丝。沈知白急忙扶住他,触手却摸到他怀中硬物——半卷图纸。
"火器图?"
裴砚之摇头,强撑着展开图纸。沈知白倒吸冷气:这竟是皇城司的布防图!上面朱笔标注着三日后官家驾临泉州的行宫路线。
"硫磺...只是烟雾。"裴砚之喘息道,"真正目标...是行刺。"
沈知白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几个片段:蒲师文琉璃盏中猩红的液体、番坊库房里那些贴着"胡椒"标签的木箱、契丹使臣的弯刀...
"调虎离山!"她猛地站起,"他们在市舶司后院集结,根本不是为了运硫磺,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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