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打断了她。仓库大门被整个炸开,气浪将两人掀飞。沈知白在翻滚中死死护住图纸,后背重重撞在裴砚之丈量过的那面薄墙上。砖石轰然倒塌,露出后面黑黝黝的通道。
"密道!"裴砚之拽起她就往里冲。
追兵的火把如毒蛇般紧随其后。密道狭窄低矮,裴砚之不得不弯腰前行,伤腿拖出一道血痕。沈知白摸出最后几粒虹光墨撒在身后,彩雾暂时遮蔽了追兵视线。
"前面有光!"她突然压低声音。
微弱的月光从出口透入,却照见一个意想不到的景象——密道尽头竟是个半埋在地下的石室,墙上挂满地图。正中央的泉州港沙盘上,插着若干象牙小旗,旗面绘制着各种番商标记。
裴砚之疾步上前,手指拂过沙盘某处:"这是官家行宫的位置。"
沈知白则被墙上一幅画吸引——那是幅《溪山清夏图》的摹本,但远山上多了几道朱笔勾勒的线条。她呼吸一滞:这些线条连起来,赫然是行宫地下水道的走向!
"我们的合作画..."她喃喃道,"被人利用了。"
裴砚之突然从沙盘底部抽出一卷泛黄图纸。展开的刹那,两人同时变色——正是失传的《神机营火器图》,但关键部位被硫磺烧出了几个洞。
"需要显影。"裴砚之急促道,"金精石粉..."
沈知白已扯开衣领,取出贴身佩戴的玉坠——里面藏着金精石粉与密阁特制显影剂的混合物。这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洒在图纸残缺处。
药剂接触纸面的瞬间,烧焦的边缘浮现出淡金色纹路。裴砚之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营造法式》对照,手指微微发抖:"这是...霹雳炮的改良机关..."
沈知白突然按住他手腕:"听!"
微弱的机括声从头顶传来。裴砚之脸色骤变,一把将她扑倒。数十支弩箭从暗处射出,钉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连环机关!"他拽着她滚到石室角落,"沙盘下有触发装置。"
沈知白后背紧贴石壁,突然感到刻痕。转头看去,竟是几行契丹文!她迅速解读:"'...借宋人之手...除心腹大患...鹫与鹰...'"
裴砚之凑近查看,呼吸拂过她耳际:"不是契丹人刻的,笔画走势是汉人习惯。"他指尖描摹着某个符号,"看这个'鹫'字收笔,分明是..."
"工部文书体!"沈知白脱口而出。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心惊。朝中有人假扮契丹人策划这场阴谋,而此人极可能是工部高官!
外面追兵声渐近。裴砚之突然撕下火器图一角吞入腹中,将剩余部分塞给沈知白:"记住,关键在《溪山清夏图》的瀑布后。"
沈知白尚未明白,裴砚之已从怀中取出个铜制小管——军器监特制的"火龙出水"。他点燃引信,对准沙盘掷去。
爆炸声中,整个石室剧烈摇晃。沈知白被气浪掀翻,落入一个坚实怀抱。裴砚之将她牢牢护在身下,碎石砸在他背上发出沉闷声响。
"为什么..."沈知白在烟尘中呛咳着问。
裴砚之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抬手抚过她眉梢,拂去一缕灰尘。这个动作温柔得不像那个在清凉殿上咄咄逼人的工部司业。沈知白怔住了,恍惚想起三年前汴梁城破那夜,那个救她出火场的蒙面人似乎也有这样的手势...
石室即将坍塌。裴砚之拽着她冲向另一条窄道,却在入口处猛地刹住——前方站着个戴银护腕的波斯人,正是蒲师文的贴身护卫!
"久仰'木樨'大名。"波斯人汉语流利得可怕,"三年前让你逃了,这次..."
裴砚之突然将象牙尺掷出,尺身在空中分裂成数十片薄刃!波斯人急忙闪避,裴砚之趁机拉着沈知白冲入窄道。身后传来波斯人的怒吼:"你们逃不掉的!大人已派人去取《溪山清夏图》真迹了!"
沈知白心头巨震。那幅画若被他们得到,行宫密道将彻底暴露!
窄道尽头是条暗河。裴砚之毫不犹豫地抱着她跳入冰冷水中。湍急的水流中,沈知白感觉有东西被塞入她手心——是那半枚鎏金铜钥。
"去找..."裴砚之的声音在水流中断断续续,"画中瀑布...藏着..."
一个浪头打来,两人被冲散。沈知白拼命抓住岸边垂藤,回头只见裴砚之被卷入漩涡,蓝色血丝在水中飘散如烟。
"裴砚之!"她生平第一次喊他全名。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他唇角微扬,做了个手势——三年前那个蒙面人告别时的手势。
暗河将沈知白冲到了下游荒滩。她浑身湿透地爬上岸,手中紧握着铜钥和残存的火器图。远处泉州港灯火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摸向颈间,玉坠已空。但更让她心惊的是——腰间暗囊中的孔雀石粉不知何时变成了金粉,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裴砚之什么时候调包的?沈知白突然想起密室中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金粉在她指尖闪烁,如同那日清凉殿上,裴砚之朱砂笔尖滴落的金晶石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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