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为业也大受打击,没想到自己花费这么大的心力造出来的东西,却达不到预期中的效果。
于侍郎嗤笑一声,声音扬得老高:“江大人,我早说过,你这东西,不过是儿戏罢了!”
他袖手摇头,“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衙门多翻两本古籍,也好过在此丢人现眼。”
那轻蔑的语气激得江为业身后几名随从怒目而视,可主子未发话,他们只能攥紧拳头干着急。
江为业沉浸在水车失败的打击中,一时没有反驳于侍郎。
看这样子,这位侍郎就是跟江家人不对付的人,叶雯轻提裙角上前一步,,“江大人只是没有把水斗的角度调好罢了,等调好了,这进水量绝对是现在的三倍有余。”
她指挥人将水车抬出来,然后让他们把水槽取下来,又重新按照二十度左右的角度重新安装上去。
于侍郎见状,语带讥讽:“叶县君,工部之事岂是妇人能插手?还是回家绣花带孩子更为妥当。”
他声音愈发放肆,“换个角度就能成了?简直可笑!”
叶雯恍若未闻,只专注指点工人调整。她越是平静,于侍郎越是恼怒。
他竟大步上前,几乎逼到她面前,厉声道:“你一介女流,也敢对工事指手画脚?牝鸡司晨,成何体统!我定要禀明圣上,夺了你这县君封号,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这话说的严重,江为业都顾不得水车的打击,站出来说道:“于侍郎,还请慎言!不论男子女子,只要有才,报效朝廷,便是对社稷有用之人。”
于侍郎却轻蔑地看着江为业,这些年他和江为业为左右侍郎,一直是工部的二把手,然而江为业一心沉浸钻研,根本无心官场之事。
而他靠着苦心经营,颇得尚书大人抬爱。
又由于江谢二家的斗争,尚书大人明确跟他说过,等他致仕,江为业是不可能上位的。
那能上位的,不就只有他了吗?
他一直瞧不起江为业,空有背景,却只知道和些死物打交道,而他,虽为商贾出身,却靠着自己一路走到了今天。
足以证明,他比江为业优秀多了!
而现在江为业居然为了个不知从哪里得了个图纸的村妇对他无礼,他岂能忍下这口气?
于侍郎又出言嘲讽:“江大人,我看你也是天天在那木头堆里混的脑子不清醒了,一个乡野妇人说什么你还真信?我看她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捡了张图纸,就说是自己画出来的,骗得皇上给了她个县君封号,此时还来这里胡说八道,照我说,这样的人就该乱棍打出去!来人!”
叶雯被他逼逼赖赖弄的心烦,她站起身一把将于侍郎推开,“麻烦让让,水车要下水了。”
“你——!”于侍郎踉跄一步,险些跌倒。
他气得脸色发青,却见水车已缓缓入水,只得强压住怒火。
待会儿若再失败,看他不把她踩进泥里!
随着水车被重新放好,水流冲刷在水斗上,惯性使然,水车开始逐渐转动。
很明显,这回的速度比起刚才的要快上不少,每个水斗里都盛满了满满的一斗水,随着转动升到顶点,然后又倾斜倒入水槽之中,一斗接着一斗,络绎不绝。
水槽里淙淙水流开始往远处流走,工人们喜得一蹦三尺高,“大人,县君,成了!水车成了!”
江为业激动得声音发颤,向叶雯深深一揖:“县君真乃神技!此车若推广天下,必是万民之福。下官定当奏明皇上,为县君请功!”
叶雯淡淡一笑:“江大人言重了。水车本是您的心血,我不过略作调整罢了。”
她眼波一转,落在于侍郎身上,“嘉奖不必,只求某些人别再去圣上面前,嚷着要夺我封号就好。”
于侍郎面红耳赤,仿佛被当众抽了一记耳光。
他死死盯着运转自如的水车,喉头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雯以及江为业的随从看着于侍郎这般模样,心头都暗爽。不是很能叫吗?现在继续叫啊?
对付这种小人,无视就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看着江为业伴随叶雯一同离去,于侍郎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
当众被一个五品县君羞辱,这口气他怎么吞得下!
想到叶雯来工部的任务,他目光阴沉,好一个乡野贱妇,给他等着!
水车试验的很成功,江为业兴高采烈,“叶县君,今日多亏了有你,若不是你在,今日怎么能这么顺利!”
看着他高兴的像个孩子,叶雯忍不住笑意盈盈。
“今日我做东,请各位去食为天聚聚!”江为业又说道。
叶雯想要拒绝,可看到身后跟着的温向西,她拒绝的话语停在了舌尖,点了点头同意。
老二觉得交际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她今天就要让他看看,是利益才能带来交际!
食为天内。
饭桌上,江为业举起酒杯,敬向叶雯,“今日多亏了叶县君了,江某敬县君一杯。”
跟去的其他工部官员们也跟着举杯,附和着江为业的话,都举杯朝向叶雯。
“县君虽是女子,却比男儿更聪慧!”
“原以为发现酒精提纯只是巧合,今天眼见县君改造水车,王某才知道县君乃是有真本事之人,我敬您一杯!”
......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温向西坐在旁边,耳边是江为业等人对母亲叶雯真诚的敬酒声和赞誉声,面前是精致菜肴升腾的热气,他却有些食不知味。
他看着他娘,她并未因众人的吹捧而显出丝毫得意,只是从容地举杯,谦和地回应:“江大人言重了,此乃分内之事,能助水车顺利运转,惠及农桑,是鄙人之幸。”
她的话语得体,目光清正,与那些官员交谈时,不卑不亢,句句落在实处,引得工部那些原本可能只是客气一下的官员,也纷纷露出真心敬佩的神色,开始与她探讨更多实务。
温向西不由得想起自己这些时日在京城所谓的“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