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兵?!无兵?!” 慈禧太后猛地站起身,凤袍的衣袖因激动而剧烈抖动,她指着殿外南方的方向,声音因极致的焦虑而变形。
“那三十万逆匪呢?!他们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吗?!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武昌、长沙陷落?看着湖广糜烂?看着逆匪顺流而下,威胁京师?!”
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大臣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太后那充满绝望和愤怒的目光对视。
奕?更是冷汗涔涔,额角青筋暴起。
文祥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颓然地摇了摇头。
慈禧太后看着下方一片死寂、束手无策的臣子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直窜上来,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她缓缓坐回御座,身体微微颤抖。
窗外的夜色浓重得化不开,仿佛预示着大清江山前所未有的黑暗时刻已经降临。
“多事之秋……” 她再次喃喃道,这一次,声音里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这可怎么是好啊……”
养心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大臣们压抑到极点的呼吸声。
整个帝国的中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瘫痪和绝望之中。
三十万革命军铁骑的阴影,如同实质的乌云,沉沉地压在了紫禁城的上空,也压在了每一位知情者的心头。
养心殿东暖阁内,死寂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慈禧太后颓然跌坐在御座上,面如金纸,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的蟠龙藻井,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恭亲王奕?紧抿着嘴唇,拳头紧握又松开,松开又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吞噬一切时,军机大臣文祥终于硬着头皮,向前挪了半步。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如同塞满了沙砾,每说出一个字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殿内稀薄的空气都吸入肺腑,才敢开口:
“太后……” 文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死寂的暖阁里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慈禧太后那空洞中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他感到背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臣……臣斗胆,有一策,虽未必能解燃眉之急,或可稍缓危局……”
文祥的措辞极其谨慎,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生怕激起太后的怒火或更深的绝望。
慈禧太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目光从藻井移回文祥脸上,那眼神如同深潭,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审视。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文祥硬着头皮,迎着太后的目光,语速加快,条理却异常清晰:“ 如今之计,唯有……唯有彻底拿下天京(南京)! 只要天京克复,曾国藩所部精锐,尤其是曾国荃的吉字营,即可腾出手来,无论西援湖北、湖南,亦或南下追剿,皆可成劲旅!”
他顿了顿,观察太后的反应,见慈禧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这个可能性,便接着说道:
“然则,天京围城日久,曾国藩、曾国荃亦如履薄冰,稍有不慎,恐功亏一篑。故臣以为,当务之急,一是严旨催促曾国藩、李鸿章等部,务必加速肃清苏、浙等地长毛残余,尤其是苏州陈坤书部,使其早日解脱,以便抽调兵力。 二是……”
文祥的声音再次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奈:“ 二是,需在湖广方向,尽力设法牵制陈逆大军! 哪怕只能迟滞其一日,亦能为曾国藩克复天京争取一线宝贵时间!”
“牵制?!” 慈禧太后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里带着一丝尖锐的嘲讽和更深的绝望。
“文祥,你告诉本宫,拿什么牵制?!拿什么?! 奕?方才已经说清楚了,天下兵马,尽皆困于各处泥潭!湖广本地?李续宜死了!李续枯死了!唐炯不见了!湖北绿营、练勇,能守住武昌城门就不错了,拿什么去‘牵制’三十万如狼似虎的逆匪?! 难道让本宫把京营那点老弱病残派过去送死吗?!”
慈禧太后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崩溃边缘感。
暖阁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文祥被太后的质问逼得额头冷汗涔涔,他强自镇定,再次躬身:“ 太后息怒!臣……臣绝无此意! 臣所言牵制,并非指望凭空变出一支大军去硬撼陈逆锋芒…… 臣的意思是,或可急调尚在湘鄂交界处、未被陈逆主力击溃的零星部队,如鲍超部(若其尚能战)、或是就近招募乡勇团练,由得力大员统率,依托坚城(如荆州、襄阳),利用江河险要,尽可能地迟滞、袭扰陈逆进军路线,使其不能长驱直入,直捣武昌、长沙! 哪怕只能争取十天半月,亦是万幸!”
他说到这里,自己也知道这个建议是何等的苍白无力,声音也低了下去:“ 此乃下下之策,实乃无奈之举。 根本之策,终究还是在于曾国藩、李鸿章能尽快肃清东南,腾出手来,尤其是早日拿下天京,释放出那支最精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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