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套房,三人一言不发乘电梯下楼。直到回到旅馆的房间,花蕊才发作:"你在搞什么鬼?那么多小动作,想直接亮牌吗?"
"我看出来了,"默哥掏出烟,点了半天没点着,手还有点抖,"那瘦子是老手,不简单。"
"迈克,职业牌手,在拉斯维加斯混过。"花蕊从冰箱里拿出瓶啤酒,拧开灌了一口,"他怀疑你们,差点露馅。"
"输了多少?"默哥问。
"四千六百美金。"我掏出钱包,"几乎掏空了。"
"够本了吗?"花蕊问。
我摇头。这次真的遇到瓶颈了。东西方玩法相差太大,我的手法在他们眼里简直是小儿科。
"还去不去?明天他们还有局。"花蕊问。
默哥看向我,欲言又止。
"去。"我毫不犹豫,"第一次失手,不会有第二次。"
花蕊盯着我看了好几秒:"行,那我再安排。别让我失望。"
她走后,我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开始记录今晚的心得。梭哈的本质是一场心理战,比的不是牌面,而是对手的心理。美国人最大的特点是爱表演,爱唬人,但情绪起伏大。
一整晚我没合眼,翻来覆去琢磨着那群老外的打法和习惯。天蒙蒙亮时,花蕊敲门进来,看到我桌上写满了笔记和计算公式,眼睛布满血丝。
"找出规律了?"她看着我的笔记,语气缓和了些。
"他们和咱们不一样。"我揉揉酸胀的眼睛,"更靠数学和心理,不是单纯比牌好坏。"
花蕊拉过椅子坐下,罕见地没有挖苦,反而耐心解释起西方人的牌桌习惯:"美国人特别爱唬人,虚张声势是他们的强项。但也特别死要面子,输不起。一旦被你抓住他们撒谎,心态就崩了。"
"那怎么赢?"我问。
"梭哈的关键是信息不对称。"她指着我的笔记,"你不需要赢每一把,只要在关键时候猜中对手的牌,就能赚大的。"
默哥点了点头:"就像在部队打仗,不是每个目标都打,选准主攻方向,一击制胜。"
次日中午,我和默哥在酒店附近转悠,踩点紧急撤离路线。白天鹅正门有保安巡逻,但消防通道监控很少,边门也疏于防范。实在不行,天台到相邻楼也就四五米宽,能跳过去。
"还去吗?"默哥最后问我。
"去。"我重重点头,"不能只赢小的输大的。"
晚上准时到达。花蕊已在房间等候,今天穿了件淡蓝色套装,脖子上挂着一串人造珍珠,端庄大方。
美国人已经开局,牌桌上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布朗见我们进来,举杯致意:"昨晚睡得好吗?今天手气会更好的!"
入座后,我调整了心态,不再尝试用中式手法。"影水诀"的精髓是适应环境,融入其中,而非硬来。
我仔细观察每个人下注时的小习惯。布朗牌好时会不自觉地摸鼻子;瘦高个迈克虚张声势时总要加注两次;还有个秃顶老头紧张时右手会发抖,不停地喝水。
前几局我谨慎观察,尽量减少动作,顺应牌桌节奏。慢慢地,我开始理解这种西式牌局的韵律——它像一场无声的舞蹈,每个姿势都包含信息。
两小时后,我已经扳回三千多。布朗脸色不太好看了:"你们亚洲人真是善于学习啊。"
转机出现在第九局。我手里一副中等牌,看起来不起眼——只有一对10。按常理应该弃牌,但直觉告诉我,布朗手里的牌也很一般。
决定跟一把。前三轮我都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地跟注。布朗以为我在试探,不断加注。到第四轮,他已经推进去五千多美金。
恰在这时,服务员敲门送餐点,房间里一片嘈杂。趁着大家注意力被分散,我启动"影水诀"核心技巧,轻微调整呼吸,让自己的气场影响牌局环境。
这不是明显出千,而是创造有利局面。最后一轮,我拿到一张10,凑成三条,而布朗只有两对。
"All in。"布朗把剩余筹码全推进去,以为能吓退我。
我面无表情地跟注。当所有人亮牌,布朗的脸色变得铁青。
"难以置信!"他拍案而起,"你的运气太好了!"
从这一刻起,局势彻底翻转。我找到了节奏,像是突然开窍,能预判每个人的行为和决策。"影水诀"在这种环境下展现出新的可能——它不再是技术,而是一种思维方式。
深夜结束战斗,我赢了近四万美金,远超预期。布朗的脸色阴晴不定,但社交礼仪让他保持着微笑。
"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亚洲人。"分别时,他握着我的手用力摇晃,"下次有机会再较量。"
离开酒店,夜风微凉。一路无话,回到那间狭小的旅馆,关上门,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做到的?"花蕊立刻问,"昨天菜鸟,今天高手?"
我摸了摸牌磨出茧子的指尖:"入乡随俗。不能拿咱们的套路硬套在他们身上。"
默哥打开啤酒:"收了多少?"
我掏出一叠崭新的富兰克林:"三万九千四百。"
"少算了一百。"花蕊接过钱仔细点了点,按约定三人均分,"你小子有点东西,换个跑道都能行。"
我没答话,只是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夜景。酒店的灯火通明,远处是展馆的轮廓。这次经历让我明白,真正的高手不拘泥于固定招式,而是能随机应变,因地制宜。
"广交会还有两周。"花蕊放下酒杯,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好戏才刚开始。"
默哥难得地没泼冷水,只是举起啤酒瓶:"今晚不错。明天继续。"
三个啤酒瓶在昏暗的灯光下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我试图压抑心中的兴奋,但还是忍不住想:这是个转折点,以后只会越来越大。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忽然想起松鹤庄的夜晚,老人曾说过的话:"技近乎道,大道至简。"
今晚,我似乎触摸到了其中的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