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月1日零点前,金樽赌场外挤满了人。
我双手插兜靠在街角,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排队入场。霓虹灯招牌一明一灭,映着"金樽"两个大字,在夜色里泛着俗气的金光。一阵冷风吹过,烟头的火光在指尖晃了晃。
"这身行吗?"我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行头——深蓝西装、白衬衫、红色领带,都是花蕊从服装批发市场淘来的。西装肩线歪了点,袖口还有点起毛,但也只有细心人才会注意。
"凑合吧,反正就装一晚上的台商。"花蕊蹲在台阶上系鞋带,红旗袍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脖子上挂着条假玉坠子,耳朵上是两枚仿冒香奈儿耳钉,"顶多像个台北夜市来的小老板。"
默哥裹着件松垮的风衣从拐角处晃过来,肚子上还特意扎了条枕头,整出了个啤酒肚,活像个地方企业包工头。嘴里叼着根没点的"中华",手里拎着个破公文包,里头装着我们的家伙什。
"记住,报老李的名。"他眼皮都没抬,"少废话,走后门。"
我们绕过排队的长龙,直奔侧门。门口蹲着个眼神发飘的小保安,耳朵上别着根劣质对讲机,见我们走近,立马挺直了腰板。
"您几位..."
"李哥朋友。"我故意压低嗓子,带着股地痞气。
保安愣了下,随即眼神一转,抬手往对讲机上按了两下:"请跟我来。"
推门进去,第一感觉是热——暖气开得足,混着人群散发的汗臭、劣质古龙水和烟味儿,熏得人脑仁发胀。
大厅装修得跟暴发户家似的,地上铺着啥牌子不明的大理石,正中吊着顶玻璃珠子串的大吊灯,灯光照得满堂生辉,跟白天似的。
最扎眼的是四根包金柱子,包得歪七扭八,一看就是刚装的,为了跨年气氛还往上头缠了圈红布带和塑料彩灯,俗不可耐。
"真俗,跟他妈菜市场似的。"默哥低声嘟囔,眼睛却在四下打量,查探地形。
大厅里人头攒动,三教九流的都有——衣服挂满大金链子的港商,满脸油光的运输队老板,挽着男人胳膊的年轻女郎,大腹便便的生意人,还有几个操着半生不熟中文的老外,正在吧台扯着嗓子要龙舌兰。
角落立着台29寸飞利浦大彩电,音量调得极小,放着湖南卫视的跨年晚会,屏幕上周杰伦拿着话筒唱着《爱在西元前》,跟眼前场景格格不入。
"新世纪不爆炸,咱们不放假!"一个醉醺醺的家伙举着酒杯乱喊,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整个大厅摆了十张赌桌,每一张都围满了人。穿梭其间的还有数不清的小姐端着香槟,戴墨镜的保安在各个角落盯梢,神情冷漠地扫视着一切。
我按计划朝六号桌走去——那里玩的正好符合我们的技术路子。
"先试水。"我整了整领带,低声说完,便独自走向赌桌。
刚落座,一个身材高挑的女荷官立刻投来职业性微笑:"先生,最低限红一百。"
"知道了。"我掏出早准备好的一沓钱,有模有样地在赌桌上摞好:"换筹码。"
荷官麻利地数钱,递过一堆花花绿绿的筹码。我一边谢过,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周围——左边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秃顶男人,手指粗短,指甲剪得太狠,泛着白;
右边坐了对小情侣,男孩满脸痘印,女孩眼影涂得跟国旗似的;对面是个老头,皮肤黝黑,指关节粗大,手上全是老茧,一看就是老手。
"开牌!"荷官宣布。
我先故意输了几把小的,边输边骂街,活像个菜鸟。实际上却在暗中观察——荷官发牌的高度和角度,洗牌机的型号和位置,监控死角和保安巡逻路线。
奇怪的是,现场安保明显比踩点时看到的森严——摄像头数量增加了,对准赌桌的角度也更刁钻;几个生面孔的保安在场内游走,腰里鼓鼓囊囊,显然带着家伙。
十点四十,我借口上厕所,绕到走廊拐角处,花蕊已在那等着。
"情况不对劲。"我靠墙站着,低声道,"场子里多了几个生面孔,都带着家伙,眼神贼亮。"
"对,我从吧台小妹那听说,今晚来了几个澳门来的大人物,从贵宾室到保安都换了一批。"花蕊嘴上挂着微笑,眼神却冷得吓人,"三楼包厢全封了,除了熟人,谁都不让上。"
我皱了皱眉头,脑子飞速转了几个念头:"改计划,不贪,拿到一万五就走,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花蕊点点头:"十一点五十,倒计时前接你。"
回到赌桌,我调整了策略。不玩大的了,改打"车轮战"——小注多下,稳扎稳打。荷官见状松了口气,大概以为我是怕输钱的菜鸟。
十一点三十分,大厅气氛突然热闹起来。吧台开始发免费香槟,大厅里又涌进一波人。电视换成了中央台,画面上是倒计时牌:距2001年还有30分钟。
我瞄了眼表,给默哥使了个眼色,他不动声色地往墙角挪了几步,假装对着传呼机发呆,实则在扫视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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