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一日凌晨四点十五分,阿辉的破烂快艇劈开黝黑海面,朝澳门方向疾驰。海水腥臭扑面,咸湿海风像刀子割脸。引擎噪音震耳欲聋,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喊。
我靠在船舷,手指已冻得发僵。指关节处的老茧在海水浸泡下微微发胀,这是十年练出的千术痕迹,怎么也掩不住。
远处,澳门的霓虹轮廓若隐若现,像头潜伏的野兽。
"过了这片水域小心点,巡逻艇多。"阿辉叼着劣质红双喜,把马达转速降到最低,"咱摸黑靠岸,别惊动水鬼。"
默哥和小岳蜷缩在舱里,两眼发直。这帮旱鸭子平时在赌场耍威风,上了船比死狗还惨,一路呕得连胆汁都快出来了。小岳抱着水桶不撒手,默哥倚在舱壁,豆大汗珠顺着脸往下淌。
"靠边,来船了。"阿辉猛地关掉马达,快艇随即滑向一片芦苇深处。
海面上,一艘巡逻艇呼啸而过,探照灯扫射着水面。我们屏息静气,光柱从头顶掠过,隔着芦苇,能清楚看见巡逻艇上荷枪实弹的海警。
等巡逻艇走远,阿辉才重新启动引擎,贴着岸边前进。
"往那靠。"他压低声音,指向一片废弃渔棚,"那儿没人盯梢。"
黑沙湾偏僻渔港,几根朽烂木桩,十几间低矮渔棚,腥臭扑鼻。岸边一个佝偻中年人早已等候,脖子上盘着道吓人伤疤,半边脸像被抓烂又愈合,嘴里少了几颗牙,说话漏风。
"林爷,请跟我来。"他递过一个旧帆布包,里面是干净衣物和三本崭新假证件,"船是'金沙号',七点正准时开,误了就麻烦了。"
这名叫阿坤的接头人带着我们穿过几条狭窄巷子。澳门的早晨跟深圳不一样,空气里飘着一股葡式蛋挞和海鲜的混合味道,路边小贩已经在架设摊位,老旧葡式建筑上斑驳的红漆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花蕊已在约定的破旧公寓楼下等着,穿着赌场荷官制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手上戴着白手套,乍看跟那些专业荷官没两样。
她刚要说话,看见我们三人狼狈样子——满身海水、满脸疲惫,头发还结着盐霜,不由愣住。
"娘的,半夜偷渡,还能指望什么样?"默哥冷着脸从她身边挤过,"别杵着了,赶紧进屋说。"
安全屋是花蕊临时租的,一室一厅,低矮简陋,墙皮脱落,电线外露,但收拾得干净。四人刚进门,花蕊就锁好三道锁,拉严窗帘,又检查了屋内每个角落。
"有新消息。"她从冰箱里拿出四瓶青岛啤酒,"比赛改在'金沙号'了,不是原定的'皇家之星'。"
"什么情况?"我接过啤酒,一仰脖灌了半瓶,喉咙里的海盐味这才冲淡些。
"内部换场地了。"花蕊打开一张手绘航线图,"'金沙号'更小,七层船舱,顶层全是VIP包间和决赛赌厅,底层是船员区和机房。"她指着图上标记,"安检在三楼主甲板,那边布置了金属探测门,还有验狗,连牙膏都查。"
"操他姥姥,比坐飞机还麻烦。"默哥脱掉湿透的外套,"什么玩意儿都不让带,拿什么赢?"
"就靠这个。"我举起右手,手指翻飞,从掌心变出一张A,在指尖旋转,然后消失,"十年功夫,刻在骨头里的。"
"好手法。"花蕊少有地露出惊讶,"看看对手都是什么来头。"
"拿资料来。"
花蕊从床底摸出个防水袋,里面是二十三名选手的基本资料。粗略一翻,我心里就凉了半截。清水健太,日本最大赌场"金龙"的技术顾问,专攻百家乐和轮盘;金泰宇,韩国"太阳"赌术世家第三代传人,牌九和德州无出其右;陈志伟,新加坡"红丝带"赌团元老,十年前就拿过赌王争霸赛亚军...
全是狠角色,各有背景。
"这群人都住哪?"默哥翻着资料问。
"大部分在葡京和新马路那边。有钱的住赌场酒店,没钱的挤廉价旅馆。"花蕊顿了顿,"还有个坏消息,电脑王也到了。"
我抬头:"什么?"
"霸王带他一起来的,给了个技术顾问的名头。"花蕊冷笑,"那孙子昨晚在葡京赌场炫耀,说要用'高科技'抓老千,还专门点了你的名。"
我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带了什么设备?"
"好几个箱子,听说里面有热成像仪、微型摄像头探测器、信号干扰器......"花蕊皱眉,"好像真把你当成靠电子设备吃饭的了。"
默哥骂了声粗口:"妈的,那孙子把咱们底细全卖了,霸王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鸿门宴啊。"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只听得外面摩托车轰鸣和小贩吆喝声。
"计划不变。"我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缝隙望着外面逐渐明亮的天色,"我单独上船参赛,默哥和小岳负责外围接应和安全保障,花蕊在场内做眼线。"
"林哥,"花蕊靠近一步,少见地流露出担忧,"那船一开,你等于被困孤岛了。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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