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我猛地惊醒,胸口发闷,床单被冷汗浸透。窗外漆黑一片,只有船体有节律的晃动和机舱传来的低沉震颤提醒我身处海上。
决赛日。
船舱逼仄得像个铁皮棺材,散发着霉味和前任房客留下的烟臭。这破床硬得像块水泥板,躺一夜腰都快断了。我起身,摸黑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喝了几口泛着铁锈味的水,咽下两片止痛药。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忽明忽暗,随着船身晃动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三点五十二分,门上传来三轻一重的叩击声——我和默哥约定的暗号。我警觉地抓起床头柜上的牙刷攥在手心,贴着门缝问:"谁?"
"客房服务。"默哥的嗓音压得极低。
我迅速拉开三道门锁,默哥侧身闪进来,动作利索地反锁门栓,举起食指示意噤声。
"出事了。"他贴着我耳边,呼吸急促发烫,满是劣质烟味,"昨晚霸王马仔搜了整艘船,三个参赛选手被叫去'谈话',一个没回来。船长跟霸王一伙的,这破船压根不回澳门了。"
我心里一沉:"去哪儿?"
"码头仔说是往南海航行,那边有个无名礁岛,专门处理'问题客人'的。"默哥从托盘下摸出张折皱的航海图,指着一处,"他们管这叫'送海底',出了事连尸体都找不着。"
仔细看默哥,才发现这铁塔般的东北大汉眼睛布满血丝,发际线渗着细密汗珠,左手指甲啃得血肉模糊。
"B计划准备得怎样?"我声音比想象的还镇定。
"齐了,就看你决赛后什么时候结束。"默哥搓了搓手,小臂上的肌肉绷得像根铁条,"有点悬。"
我拿起托盘上的馒头咬了一口,是昨天剩的,已经硬得像石头。"几点开赛?"
"早上十点,顶层赌厅。霸王把整个船头改成了赌场。"默哥看了眼破烂双星表,又补充道,"电脑王一大早就往监控室搬设备,听说弄了套军用探测器,专找电子作弊工具的。"
我冷笑:"让他瞎忙活吧。"
默哥离开后,我开始准备。没带任何电子设备,身上只有一枚1998年的一元硬币,正反两面各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刻痕——这是暗记,赌桌上的最后底牌。
我取出那片薄如蝉翼的透明片,放在掌心仔细检查。这是千术行里的"鬼手片",用高强度树脂做的,能通过金属探测器,贴在指尖可以操控纸牌移动。我把它含在舌下——这是老千的老把式,关键时刻能救命。
从行李中取出一件备用衬衫,仔细检查领口边——那里藏着几根极细的尼龙丝线,抹了特殊松香,能在紧急情况下控牌。
确认一切无误,我冲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彻底清醒。水压时有时无,水温忽冷忽热,船体晃动得厉害,几次差点摔倒。
九点四十,两名黑西装保安敲门,面无表情地说:"跟我们走。"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混合了宿醉、汗臭和劣质古龙水的气味。
顶层赌厅的装潢比昨天的更浮夸——朱红大漆的墙壁,纯金打造的龙凤花纹,中央悬着两盏十几万瓦的水晶吊灯,照得整个房间刺眼生疼。地面是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每走一步都有回音。
四周看台分三层,黑压压全是人,下巴抬得老高,手里夹着雪茄或高脚杯,低声交头接耳。看台右侧,五个摄影师扛着笨重的索尼摄像机严阵以待;左侧架着三台松下便携录像机,红灯闪烁。
中央主赌桌是特制八角形,象征"八方来财",通体黑色,只有桌面铺着朱红色的龙凤呢绒,边沿嵌着贝壳装饰。四周布置了足足十二个半球状的监控探头,死角都被覆盖得严严实实。
桌边站着四名荷官,两男两女,统一黑红制服,面无表情,手上戴着白手套,一看就是从澳门正规赌场高薪聘来的。
环顾四周,我迅速摸清情况——三个安全出口:主门、服务通道和紧急疏散门。主门有四名黑西装把守,腰带鼓鼓囊囊明显带枪;服务通道站着两个肌肉男,手里拿着对讲机;疏散门上了电子锁,红灯亮着,估计有警报。
舱壁上挂着一块电子显示屏,滚动播放规则和赔率。旁边小门虚掩,里面能看到几台监控设备——那是电脑王的地盘,时不时能看到他探出脑袋张望。
我很快发现自己人:默哥混在侍者队伍里,端着香槟托盘在各桌穿梭;小岳躲在摄影师阵营中,装模作样架着台老旧索尼相机;花蕊则坐在二层看台侧面,离安全出口最近的位置,一袭白裙格外醒目,手边的小包恐怕装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家什。
"请各位入席。"监察长迈克操着蹩脚普通话,今天特意穿了套白色西装,头发油光锃亮,手上两枚金戒指闪得扎眼,活像个暴发户,"欢迎来到第十二届赌王争霸赛决赛。"
他环视全场,声音拔高:"规则不复杂——四轮单局淘汰,纸牌不限,点数不限,唯一规则就是:赢。"说到最后一字时咬得特别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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