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前,雨又下了起来,这次小了许多,如同牛毛细针。队伍在山坳里找了个避雨的山洞扎营,生起一堆微弱的火,烘干湿透的衣物。阿坤不知从哪弄来只山鸡,架在火上烤着,香味弥漫开来,勾起每个人的食欲。
"明早四点出发,中午到老街。"阿坤撕下一条鸡腿,狼吞虎咽,"到了老街就安全了,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人查你们。"
漫长的夜晚在潮湿与寒冷中度过。我靠在洞壁上,似睡非睡,一只手始终没离开腰间的枪。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和不时响起的咳嗽声,洞外雨声淅沥,偶尔传来野兽的嚎叫,像是在为亡魂哭泣。
第二天拂晓,雨停了,但雾气更浓。队伍继续赶路,穿过一片片茂密的丛林,涉过几条小溪,翻过几个小山坡。这一路比前一天轻松许多,毕竟已经进入越南境内,不必再担心边防抓捕。
中午时分,远处终于出现了村庄的轮廓——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屋顶盖着茅草,炊烟袅袅升起。这是个苗族村寨,门口竖着图腾柱,挂着几只兽骨,院子里晾晒着玉米和辣椒,几只瘦骨嶙峋的黄狗警惕地盯着陌生人。
"到了。"阿坤露出久违的笑容,"欢迎来到越南。"
一个越南中年人从屋里走出来,肤色黝黑,身材矮小但健壮,一口蹩脚的中文:"阿坤,来得真准时。"
"老规矩,一个不少。"阿坤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什么时候有车?"
"明天早上七点,直接去河内。"那人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每人再加五十美金。"
阿坤转身对队伍宣布:"今晚住这里,明天一早有车直接去河内。每人再交五十美金,否则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队伍成员纷纷掏钱,有的从鞋底掏,有的从内衣夹层取,还有的干脆从嘴里吐出用保鲜膜包好的钞票。每个人都准备充分,知道这一路处处要钱。
入夜,我躺在潮湿的茅草堆上,身边是几个打呼噜的同伴。三天的跋涉,让每个人都精疲力竭。但我的大脑异常清醒,仔细回忆着这条路线的每一个转弯,每一个特殊标记,每一处哨所。
这不仅是偷渡之路,更是一条贩卖人口的黑色通道。而我,只是这条路上无数"货物"中的一个,唯一的区别是,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远处传来几声野狗的嚎叫,夜色如墨,星光暗淡。越南的土地,我终于踏上了,但真正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