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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都市 > 一九九五,千门江湖 > 第7章 血的业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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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起床!"

铁皮门被踹开,震得墙灰簌簌往下掉。四点四十,天还黑着。黄毛甩着根短电筋,照着睡得最死的那哥们脸上扫。滋啦一声,空气里飘起股烧焦的臭味。

"五分钟内,三号楼集合!今儿正式下池!"

三号楼是片刷成灰绿色的两层破楼,样子像八十年代的国企单身宿舍。窗户糊着报纸,只留几个铜钱大的洞透气。

蓝铁门上挂着块劈了缝的木牌子,写着"话务部",下头小字备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排队进去,黑背心搜身,眼睛贴着后脑勺绕一圈,生怕藏了啥玩意儿。入口支着架老土的金属探测门,比八十年代火车站安检的都破,掉漆严重,磕坏了一角。机器旁一黑背心跟狗似的,凑过来闻人身上的味,可能是怕带火机烟酒进去。

里面是个大通铺式厅子,照明用的劣质日光灯,发出雪花屏似的滋滋响。四周墙跟摆了一圈隔间,用泛黄木板隔开,每格约莫一米宽,刚够放把椅子和块窄木板当桌子,桌上搁了部电话,啥牌子都有,黑乎乎黄澄澄灰蒙蒙的,像是从废品站捡的。

"都他妈给我坐好!"

姜哥踹开侧门进来,手里攥着份黑皮册子,发黄的纸从边上露出来。脸色阴得像刚吃了死老鼠,眼神扫过,下头人噤若寒蝉。

"熬过骨训的,今儿正式'下锅'。"姜哥掏出根劣质红梅叼嘴里,没点,"规矩都懂了吧?每天十二小时起步,早八晚八,不准串岗,不准偷懒,不准跟人通风报信。座机接公共线路,号码每天倒换,全程录音,业绩实打实地记账。"

姜哥抬手指了指厅子正中吊着的破电子牌,那种老旧的红色LED屏,公交站牌都比这高级。上面滚动着一串数字和代号,刺眼得晃神。

"业绩分三档:黑狗、灰狗、红狗。周考核,连续三周垫底的,直接'喂鳄鱼'。"说这话时,他嘴角扯出个冷笑,"自己琢磨啥意思。"

正中间支着个半人高的破收银台,改装成监工位,四面环绕,正好能看到所有隔间。三个猴儿眼的越南仔坐在上头,一人戴副肮脏的黑色耳麦,连着插线板,电线乱糟糟地垂下来,接向各个隔间。

"这仨越南仔随时听你们讲话,敢说半点跟业务无关的事,当场拉走,绝不含糊!"

我被安排到37号位,靠西南角落。桌面青黑色,铺满烟洞和刀刻痕迹,电话是台破烂摩托罗拉按键机,外壳发黄,按键磨得跟鹅卵石似的。

听筒上还留着前人的耳垢和黄斑,掰开来看,里头积满黑渣子。抽屉塞了几本发霉的话术册子,最后一页记着密密麻麻的笔迹,看样子是前人的"经验"。

"再交代一条。"姜哥敲敲桌面,声音像在敲棺材板,"每人每天起码两百个电话,不看你骗没骗到,就看数量。"

"老刘!出来!"姜哥突然拔高声调。

一个五十来岁的秃顶老头颤颤巍巍站起来。灰白头发油腻腻地贴着头皮,戴副厚得跟啤酒瓶底似的眼镜,脖子跟鸡似的又细又长,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小雯前几天说他是西安的小学老师,被人骗来的。

"昨天业绩倒数第一,连续三次垫底。"姜哥用册子指着老刘,活像在指认犯人。

"'游泳',还是'跳舞'?"

老刘瞬间面如土色,嘴唇哆嗦得能夹死蚊子,想说话又发不出声,喉结一阵乱窜,仿佛被掐住了脖子。

啥意思,我心里一动,明白了几分。这套"黑话"果然不是随便说的。

"没声音?那就'劈柴'。"姜哥把册子丢给旁边一黑背心,又冲另外两人招招手,"带下去,'开荤'!让他们瞧瞧。"

两个膀大腰圆的黑背心架着老刘就往中央拖。刘老师这才回过魂,一边挣扎一边求饶:"别...姜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今天一定行...真的..."

那苍老嘶哑的声音,像是破风箱一样断断续续。前几天还能听到他偷偷哼《松花江上》,此刻却软成了一滩烂泥。平日里指点江山、教书育人的正气,早被磨没了。

黑背心推来个沾满锈迹的铁皮小推车,上头盖着块油乎乎的白布,凸起几坨,看着瘆得慌。周围人呼吸都粗了,后排有人小声呕,却被同伴死死捂住嘴。

白布被揭开——一把木柄大锤,个头跟拍石头的差不多;一个手掌大的小铁砧,被汗锈得发亮;三根粗细不一的铁钎子,前端烧得通红;还有卷脏兮兮的纱布。

"右手还是左手?"姜哥掏根火柴点了那根红梅,悠哉悠哉地抽着,漫不经心地问,仿佛在问吃饭点啥菜。

老刘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

"选不出来?那就...右手小指吧。"姜哥转向我们,目光冰冷,"都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就是不好好干活的下场!"

两个黑背心把老刘按在把坏了一条腿的椅子上,一人扣住他的双肩,另一人握住他的右手,把小指单独分开,按在铁砧上。老刘动弹不得,绝望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眼泪哗哗地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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