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颤来得毫无预兆。
沈璃正踩着晨露往山外走,忽然脚下一虚,像是踩碎了层浮冰。
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林婉儿的惊呼几乎与震颤同时炸响:"封印不稳!"她转头时,正看见那道本该闭合的天门阵眼处,青灰色黑气正顺着阵法裂缝蛇一般钻出来,像极了被戳破的毒囊。
"婉儿!"沈璃本能去拉她的胳膊,却见少女手腕上的凰族符文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力量反复揉搓的烛火。
林婉儿额角沁出冷汗,指尖死死掐进掌心:"这黑气在腐蚀符文......它们在往阵眼里钻!"
沈璃喉间泛起腥甜。
她能清晰感知到,胸腔里那截伴她重生的凰骨正发出刺疼,像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子在骨髓里搅动。
前世被剜骨抽魂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不,比那更疼,因为这截骨头里还缠着她这一世的信念:护住凰族,护住那些被她视作家人的血脉。
"是凰心。"她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它虽被嵌入阵眼,可天门深处的邪祟还在拽着它的根。"话音未落,谢无尘的低喝从阵眼方向传来:"阳晶石被污染了!"
三人立刻围过去。
谢无尘半跪着,指尖抚过封印基座上镶嵌的九颗阳晶石。
这些本应透亮如熔金的矿石,此刻表面爬满蛛网般的黑纹,像被泼了墨的玉。"阳晶石是连接凰心与封印的媒介。"他扯下腰间的炼金镜片戴上,仔细观察纹路走向,"现在邪祟的力量顺着矿脉倒灌,反而让凰心成了引雷针。"
"那怎么办?"林婉儿蹲下来,发梢扫过沈璃手背,"总不能把凰心再挖出来吧?"
谢无尘摘下镜片,目光灼灼:"要切断凰心与天门的共鸣,只能让凰族血脉彻底断开和它的联系。"他指节叩了叩沈璃心口,"你的凰骨里封存着最纯粹的血脉之力,是它在维持着你与凰心的感应。"
沈璃突然安静下来。
山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腰间那枚半旧的银铃——那是凰族老祭司临终前塞给她的,说这是历代凰主的信物。
此刻银铃没有响动,像在等待什么决定。
"你是说......"她声音轻得像叹息,"要我自断凰骨?"
"沈璃!"林婉儿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凰骨是你的命!
没了它你连基本的灵力都用不了,更别说护着凰族了!"少女眼眶泛红,发间的木簪随着激动的动作歪向一边,"上回你为救我强行催发凰火,躺了三天三夜......这次要是断了骨,你......"
"婉儿。"沈璃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颤抖的指尖传过去,"你记不记得老祭司说过什么?"她望着远处南明火山的方向,那里的晨雾正被风吹散,露出暗红的山体,"她说凰族的传承从来不是血脉,是'火焚万物,薪火不灭'的意志。"
林婉儿的手慢慢松开。
她记得的,老祭司临终前咳着血,却笑得像个孩子:"小璃啊,别总想着用骨头护着族人。
真正的凰火,该在他们心里烧起来。"
谢无尘忽然伸手按住沈璃肩膀。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算盘的薄茧,此刻却烫得惊人:"你确定?"
"我确定。"沈璃从袖中取出短刃。
这是她亲手锻造的,刃身刻着凰羽纹路,本是用来剖解药材的。
此刻刃尖抵住手腕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凰骨断了,我还能教族人炼药、驯火、经商——这些才是让凰族立住的根本。"
短刃划开皮肤的瞬间,林婉儿别过脸去。
沈璃却盯着那道血线,看它顺着刃身滴落在阵眼里。
血色触到黑气的刹那,像投进油锅的水——嗤啦一声,青灰色雾气骤然翻涌,却又被血珠里透出的金红一点点吞噬。
凰骨在疼,疼得她几乎站不住。
可她看见,林婉儿手腕上的符文重新亮了起来;谢无尘正迅速更换未被污染的阳晶石,指尖翻飞如蝶;更远处,被黑气笼罩的草木开始抽芽,嫩绿的枝桠顶开焦土,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沈璃!看阵眼!"林婉儿突然拽她。
沈璃低头,正见那滴融入阵眼的血珠,正顺着裂缝往深处钻。
所过之处,黑纹像被泼了沸水的墨,滋滋啦啦褪去颜色。
原本狂躁的地面震颤弱了下去,连山风都变得温柔起来,裹着青草香钻进鼻腔。
"成功了?"林婉儿声音发颤。
"还没。"谢无尘将最后一颗新阳晶石按进基座,"但至少......"他抬头看向沈璃,目光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柔软,"至少我们找到了火种。"
沈璃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伤口还在渗血,可她能感觉到,那截凰骨的灼痛正在减弱——不是消失,而是像烧透的炭,从炽烈的红转成温暖的橙,静静伏在她心口。
山脚下忽然传来鸟鸣。
是那只被她治愈的灵鸟,正扑棱着翅膀落在阵眼旁的石台上,尾羽扫过未干的血迹,在青石板上画出半枚凤凰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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