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只在脑中停留了一秒,就被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酒气给拽回了现实。
黏腻、酸腐,混杂着昨夜的绝望,像一层肮脏的壳。
霍旭的眉心拧成一个死结,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
他不能带着这副失败者的味道,去打一场必胜的仗。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浴室。
“咔哒。”
厚重的磨砂玻璃门被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浴室里,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激得他脚底一颤。
他面无表情地脱下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衬衫,随手扔在地上。
那是落七昨晚靠着他睡了一夜的衬衫,上面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悲伤。
他拧开花洒,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水温调到了最冷。
刺骨的冰水兜头淋下,像无数根针扎进皮肤里。
宿醉的头痛和浑身的燥热瞬间被这股寒意驱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清醒。
他不需要用热气来麻痹自己。
他要用这股冰冷,把自己的心也冻成一块铁。
然而,有些记忆,是连冰水也无法冲刷掉的。
第一次见到霍时牧时,那个男人逆着光,朝他伸出手,声音温和得不像话:“以后,你就叫霍旭。”
他被人堵在巷子里,霍时牧一脚踹翻了那个带头的小混混,把他护在身后,沉声说:“我的人,你也敢动?”
不久前,霍时牧还拍着他的肩膀,带着一丝欣慰和托付的语气说:“阿旭,傅西朝那边,还有整个霍家,以后都要靠你了。”
一帧一帧,一幕一幕。
那些温暖的、被保护的、被寄予厚望的过往,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在他的心上反复凌迟。
滔天的恨意和无力的狂怒再次冲垮了他用冰水筑起的防线。
“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他猛地抬手,一拳狠狠砸在了面前的瓷砖墙壁上!
“砰——!”
沉闷的巨响在封闭的浴室里回荡,显得格外骇人。
坚硬的瓷砖应声开裂,蛛网般的裂痕从他拳头落点处迅速蔓延开来。
指节瞬间皮开肉绽,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涌出,又迅速被冰冷的水流冲刷,在白色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淡红,随即消失在下水口。
剧痛从拳头传来,反而让他混乱的脑子有了一瞬间的平静。
床上的落七,就是被这声巨响惊醒的。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怎么了?”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下一秒,他才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霍旭刚刚躺过的地方。
床单上,还带着一丝尚未散尽的余温。
他的目光立刻投向了紧闭的浴室门,那声闷响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还能听见“哗哗”的水声。
这家伙……
落七眉头一皱,心里没来由地嘀咕了一句。
起来洗澡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这念头刚闪过,他就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抬起袖子闻了闻。
一股浓重的酒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落七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他现在也开始嫌弃自己了。
他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朝着浴室走去。
站在门口,他犹豫了片刻。
里面的水声还在继续,但那声巨响之后,就再没了别的动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叩叩。”
“阿旭?”
他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在里面吗?”
里面哗哗的水声,在落七问话的瞬间,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只持续了一秒。
下一秒,“咔哒”一声,门锁被拧开了。
浴室的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一股夹杂着冷冽水汽和浓重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落七的瞳孔骤然收缩。
门口站着的男人,浑身湿透,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了一条浴巾。
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锁骨、胸肌、腹肌一路向下,没入那片神秘的阴影里。
那具身体,充满了野性而又压抑的力量感,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
然而落七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了他的手上。
霍旭的右手垂在身侧,指节处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被水流冲刷得有些发白,正一滴一滴地砸在光洁的地砖上,绽开一朵朵微小的、转瞬即逝的血花。
“你……”
落七刚吐出一个字,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霍旭抬起眼,一双眸子猩红得吓人,里面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和浓得化不开的痛苦。
那不是看爱人的眼神,那是濒死野兽的绝望凝视。
不等落七做出任何反应,霍旭猛地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左手,铁钳般箍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
落七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粗暴地拽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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