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烂尾楼的傅西决此时蜷缩在桑聿的外套里,那上面还残留着桑聿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混合成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他终于在无边的黑暗与寒冷中,沉沉睡去。
时间在烂尾楼里失去了意义。
白天,是灰蒙蒙的光透过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照进来,映着浮动的尘埃。
夜晚,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呜咽,像鬼魂在哭。
桑聿就这么不眠不休地守了两天。
饥饿让他的胃部阵阵抽痛,但他只是靠着墙,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傅西决。
第二天夜里,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傅西决在睡梦中开始呓语,身体蜷缩得更紧,像一只被投入冰水的小兽,不停地发抖。
桑聿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
指尖传来的,是滚烫的,几乎要灼伤人的温度。
发烧了。
这个认知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桑聿的心上。
再待下去,傅西决会死的。
死在这个不见天日,连名字都没有的鬼地方。
他桑聿确实有罪,他杀了霍时牧,他把傅西决骗到了这步田地。
下地狱是他应得的报应。
可傅西决呢?
他只是爱错了人,信错了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桑聿看着那张烧得通红的小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不能……不能看着傅西决就这么跟着他病死。
赎罪是他一个人的事,不该拉着傅西决陪葬。
桑聿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烧得迷迷糊糊的傅西决背到自己背上。
“决决,我们走。”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去医院。”
背上的人很轻,但对于一个两天水米未进的男人来说,却重如山岳。
桑聿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双腿像是灌了铅,眼前阵阵发黑。
他咬着牙,凭着一股执念,一步步把傅西决背出了那栋混凝土烂尾楼。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桑聿背着傅西决,朝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城市灯火,踉跄前行。
他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突然。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毫无征兆地停在他们面前,车灯亮得晃眼,像两只野兽的眼睛。
桑聿的心猛地一沉。
车门拉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霍山,霍邱。
是霍旭手下最得力的两条狗。
桑聿下意识地侧过身,想把背后的傅西决挡得更严实一些。
然而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个动作让他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
霍邱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桑聿,跑不动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桑聿没有回答,只是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他们,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霍先生在艾奥斯酒店九楼等你。”
霍邱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在宣布一道最终的判决。
桑聿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背后的霍山身上。
“他呢?”
沙哑的嗓音里,全是傅西决。
霍山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傅西决。
“放心,我们送傅二少去医院。”
“霍先生吩咐了,”霍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要是让他这么病死了,那后面的戏,就不好看了。”
桑聿的身体僵住了。
原来霍旭什么都知道。
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猎人,欣赏着猎物徒劳的挣扎,直到最后一刻才好整以暇地收网。
霍邱不再废话,上前一把抓住桑聿的胳膊。
桑聿没有反抗。
他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霍山走过去,粗鲁地将高烧昏迷的傅西决从他背上拽下来,塞进了车里。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他的视线。
“带走。”
霍邱冷声道,架着桑聿走向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桑聿被推搡着,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傅西决被带走的方向。
也好。
他想。
去医院也好。
他这一身罪孽,本就不该再玷污那片干净的雪地。
霍旭,我来了。
我的罪,我来赎。
艾奥斯酒店,九楼总统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像一盘被打翻的钻石,冰冷又奢靡。
霍旭独自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杯猩红的液体。
他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霓虹变幻着,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落七已经走了。
代替傅西朝,那个高高在上的CM集团总裁,去坐镇他的商业帝国。
这场戏,需要一个完美的开场。
他正想着,门被无声地推开。
霍邱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像拖着一条死狗。
“砰。”
桑聿被重重地扔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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