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霍旭干脆利落地挂断。
“嘟——”的忙音,像是一声仓促的叹息。
他将手机随意地扔回沙发上,目光再次落回地毯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真碍眼。
霍旭抬起手,有些厌烦地揉了揉眉心。
“霍邱。”
“先生。”霍邱立刻上前一步,头垂得更低。
“处理干净。”霍旭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
霍邱应声,随即拿出手机,低声安排着后续。
霍旭不再看地上的狼藉,他转身走回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被欲望浸泡的城市。
夜色如墨,霓虹似血。
他重新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熟练地找到了那个置顶的、却再也不会有新消息的头像。
那是他和落七共用的一个工作号,而这个微信,只属于傅西朝。
他点开对话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傅爷,傅二爷,疯了。】
顿了顿,他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我替你找了京城最好的精神病院,算是替我家爷,照顾一下他的小舅子。】
指尖轻点,一条位置信息被发送了过去。
地址清晰,精准,像一把淬了毒的钥匙,打开了地狱的另一扇门。
做完这一切,霍旭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快意的笑。
爷,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时西别墅。
这个用他和霍时牧的名字命名的爱巢,此刻却像一座冰冷的坟墓。
傅西朝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张他和霍时牧的合照。
照片里,那个人笑得张扬又温柔,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
可现在,他的世界,只剩下阴霾。
“嗡——”
手机的震动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傅西朝木然地拿起手机,点开。
霍旭的头像,像一根毒刺,扎进他眼里。
那几行字,每一个都化作利刃,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添了无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疯了……
阿决疯了……
傅西朝握着手机的手指,一寸寸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
他死死盯着那条地址信息,眼底的血色,几乎要冲破眼眶。
从那天起,傅西朝的生活被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时西别墅,那里有他と霍时牧的回忆,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过往的甜蜜与如今的死寂。
另一半,是京城西郊那所白得晃眼的,最好的精神病院。
CM集团的事务,Kings战队的训练,都被他暂时交给了落七。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两个地狱之间,来回奔波。
这天下午,傅西朝又一次踏进了那条熟悉的,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走廊。
他推开最里面那间病房的门。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青年身上。
傅西决正坐在地毯上,安静地摆弄着一个魔方,神情专注又天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雾,空洞得看不到底。
他看见了傅西朝,脸上露出一个迷茫又期待的笑容。
“你来了。”
傅西朝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走过去,蹲下身,声音沙哑得厉害:“阿决。”
傅西决歪了歪头,好奇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忽然凑近了一些,小声地,带着一丝神秘和期盼地问道:
“今天我哥哥傅西朝还会来看我吗?”
一句话,让傅西朝如坠冰窟。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弟弟,看着他眼中纯粹的询问,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就是傅西朝。
可他的弟弟,却再也认不出他了。
过了许久,傅西朝才压下心头翻涌的血气,抬起手,轻轻地,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摸了摸傅西决的头。
他的指尖在颤抖。
“会。”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可现在,他的世界,只剩下阴霾。
一年后。
傅西朝站在落地窗前,手里还攥着那张合照,指节泛白。
外头天色微亮,春风吹进来,带着一丝樱花的香气。
他抬头,看见后花园那棵樱花树正开得热烈,一簇簇粉白,在晨曦里像极了霍时牧笑起来的模样。
“阿牧……”他喃喃了一句,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这一年里,他把所有精力都丢进工作和战队训练,每天不是会议就是赛场,把自己活成了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Kings战队陆续拿下各种冠军,无数人高呼他的名字,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掌声和荣誉都变成了刺骨的空虚。
MC集团换了新主人——霍时玥,一个比霍时牧更冷静、更狠辣的人物。她接管公司后雷厉风行,不留情面,把那些曾经蠢蠢欲动的人全都踩在脚下,再没人敢提起旧事半分。
傅西朝却越来越沉默。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给后院那棵樱花树松土、浇水,就像守着某种信仰一样固执又温柔。
这天傍晚,他蹲在树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泥土。指尖沾满泥巴,却舍不得用力生怕伤到根须一点点儿。
忽然,一阵风吹过,枝头落下一片粉嫩的花瓣,轻飘飘地落在他肩上,又滑进掌心里。他怔住了,下意识捏紧那片花瓣,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过去无数个春日午后——
“阿朝。”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很轻很淡,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与缱绻,就像是从记忆深处流淌出来的一滴泪珠砸进湖面,将死水激起涟漪千重浪。
傅西朝整个人僵住了。他缓缓转过身,还没看清楚来人的脸,就已经红了眼眶:“阿牧……”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