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源实验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金属烧焦和臭氧混合的怪异气味，那是“亚稳态高维时空泡”第N+1次破裂后留下的“纪念品”。
王磊那部珍藏了多年贪吃蛇最高分记录的诺基亚手机，此刻正冒着最后一缕青烟，静静地躺在实验台上，仿佛一位壮烈牺牲的烈士，无声地控诉着这几天非人的折磨。它的牺牲，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实验室的气氛降至冰点。
秦风颓然地靠在特制的反重力人体工学实验椅上——这椅子是他用边角料和一点点“系统黑科技”攒出来的，号称能缓解百分之九十的科研疲劳，但此刻，它显然也扛不住秦风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气息。
他双目无神，布满血丝的眼球像是两颗失去光泽的红玛瑙，深深凹陷的眼窝和浓重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至少十岁。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像一蓬被狂风蹂躏过的杂草，几缕不屈的呆毛倔强地指向不同的方向，仿佛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
连续十天，不，准确地说是十天零三个小时又二十七分钟，秦风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间实验室。他像一尊被钉在实验台前的雕像，疯狂地计算、模拟、调试、修改……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迎接失败。
“真空能提取效率雪崩”的魔咒，如同跗骨之蛆，无论他如何优化“真空能提取腔”的谐振参数，如何改进那些“超四维材料”的微观结构，一旦尝试提高提取功率，那该死的雪崩现象就会如期而至，将他所有的努力无情地打回原形。
而那个被寄予厚望的“亚稳态高维时空泡”，则更是个调皮捣蛋、喜怒无常的熊孩子。它时而像个害羞的姑娘，怎么也“激发”不出来；时而又像个暴躁的醉汉，刚一露头就“嘭”地一声炸裂，顺便附送一波“空间涟漪大礼包”，让实验室里的各种物品玩起了“乾坤大挪移”和“瞬间变形秀”。
王磊已经不敢在实验台附近放任何零食了，他怕下一秒他的薯片就变成压缩饼干，可乐变成板蓝根。
孙志强则把自己的宝贝笔记本电脑用三层防静电泡沫和一层铅板（他从废弃医疗设备上拆下来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重蹈王磊诺基亚的覆辙。
赵立恒的眼镜片已经换了三副，不是被震碎，就是被诡异的空间扰动扭曲成了麻花。他现在看东西都自带哈哈镜效果，走路基本靠扶墙。
林慧学姐和张涛学长这两位“正牌”研究生，更是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生无可恋。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选择物理学，是不是脑子被量子涨落给扰动了。
“风哥……要不……咱还是听李教授的，先……先缓缓？”王磊鼓起莫大的勇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他看着秦风那副随时可能“羽化登仙”或者“原地爆炸”的模样，真心怕了。
秦风没有回应，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因为能量波动而忽明忽暗的照明灯，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放弃吗？
这个念头，像一颗毒草，在他心中疯狂蔓延。
他想起了李振华教授语重心长地劝说：“秦风啊，这个课题的难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本科毕业设计的范畴，甚至可以说是世界级的难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些理论推导和初步的部件制造，任何一项拿出来都足以让你名留校史。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他想起了父母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关怀：“儿子啊，毕业设计别太累着，身体要紧，咱不求什么惊天动地，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毕业就好……”
他甚至想起了系统界面上那个“史诗级”难度的任务标识，和那句“一份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抖的毕业礼物”的诱人描述。
“难道……我真的不行？”秦风在心中苦涩地问自己。
这种强烈的挫败感，是他获得系统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以往无论遇到什么难题，他总能凭借系统的帮助和自己超凡的智慧，迎刃而解。但这一次，他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
“也许……我真的太高估自己了。”
“也许……这个时代的技术，真的还不足以支撑我的构想。”
就在秦风的意志即将被彻底击垮，准备开口宣布暂时中止项目，去外面吃顿好的，然后睡他个三天三夜的时候……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飘向了实验台的角落。
那里，散乱地堆放着一些赵立恒带来的参考书籍。其中一本，是一本线装的、书页已经微微泛黄的《周易参同契》的白话注解本。这本书是赵立恒前几天为了研究某个“量子纠缠与古代阵法是否存在某种暗合”的玄学课题（纯属科研压力过大导致的胡思乱想）而带来的，结果发现里面的内容比量子场论还难懂，就随手扔在了一边。
此刻，这本书被刚才“时空泡破裂”引发的“空间涟漪”吹得翻开了几页，正好露出了其中一幅插图——太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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