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许仙注视着法海一举一动间流露的佛韵,神色淡然,含笑说道:
“大师,可曾想过成家生子?”
此言一出,饶是法海刚刚破除心魔、心境有所精进,脸上的笑容也骤然凝固了一瞬,气息微滞,险些难以维持。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许医师,贫僧观你见识与感悟,皆远胜于我,尤其这言辞之锋,更是令人措手不及。贫僧身为金山寺主持,酒肉之戒尚可权宜,无碍修行根本。”
“然,娶妻生子乃佛门根本大戒,纵是贫僧,亦不敢如此妄为。还请许医师慎言。主持之责,在于以身作则,持守清规。”
白衣许仙见法海如临大敌,笑意更深:
“既如此,大师可愿与在下打个赌?就赌在下能否说服大师接受娶妻生子之念。若是在下输了,便赠大师一枚玉符,其中蕴含在下全力一击之力。”
“若是在下侥幸赢了,所求亦不为己。在下着有一卷医典,囊括世间诸般疾病诊疗之法与百草药性真解。只请大师应允一事:将此医典广传天下,使万民免受病痛之苦。”
话音未落,白衣许仙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卷古朴书册。医典悬于半空,看似平平无奇。然而就在其现世刹那,金山寺上空骤然风云激荡,浩瀚磅礴的人道气运汇聚而来,如无形重岳压顶。法海顿觉自身佛法修为竟被压制削弱近一成,心中大震,深知此典承载的人道愿力何其厚重。
“这医典……”法海凝视着空中书卷,神情凝重,沉声问道。此物非凡,令他一时难以揣度眼前这位白衣许仙的真正意图。
“此典乃在下昔日所着,详录世间疾厄化解之道与草木药性之理。”白衣许仙坦然解惑,“大师或疑在下根脚?实不相瞒,在下来自天外一方世界,与大师所在世界相似,亦有仙佛临世,亦有黎民众生。”
“人族天生体弱,常受病患所困。故在下编纂此典,欲解其苦。如今机缘巧合至此界,不忍见同族再受病痛折磨,愿尽绵薄之力。”
白衣许仙言语间洒脱依旧,对法海广传医典所能获之气运毫不在意,其心所系,唯在百姓安康。他望着面露讶色的法海,继续说道:
“漫天仙佛享用人族香火供奉,却坐视其多灾多难。此卷医典,分量非轻,其中牵扯因果甚大。未知大师,可有胆魄与在下赌这一局?”
法海凝视着眼前这位风姿卓然、仿若谪仙的白衣许仙,又深深看了一眼悬浮半空、引动人道洪流的医典,肃然道:
“许医师既有此济世宏愿,贫僧又岂敢落于人后?此赌约无论胜负,贫僧皆愿担此因果,将此医典广传世间,造福苍生黎庶。”
“如此甚好。”白衣许仙含笑颔首。随即,他话锋一转,续言道:
“人族与妖族积怨已久,争斗不休。人族斩妖卫道,妖族亦常祸乱人间,此局绵延不知几许岁月。然人族寿元有限,纵使大师佛法精深如斯,亦难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盖因妖族寿元悠长,远非人族可比。”
“然则,大师可知人族相较妖族,其根本强盛之处何在?”
法海听闻此问,垂首陷入长考,片刻后,方神色郑重地回应道:
“许医师意指……传承?”法海沉声问道。
“正是。”白衣许仙颔首微笑,“人族寿数虽短,然正因血脉相续、世代传承,方能在漫长岁月中确立人间正统之位,令妖族仅能流窜作祟,难成气候。”
他进一步阐述道,人族个体生命短暂,但那份针对妖族的警惕与抗争意志,却能通过血脉与教化代代相传,这正是人族相较于妖族更深层的优势所在。
“大师乃佛门高僧,证得佛果当是必然。然成佛之后呢?”许仙话锋一转,直视法海,“届时大师可还能随意履足人间?恐怕不能。漫天仙佛自有其法度规约,限制其轻易干涉凡尘。”
“但若大师在成佛之前留下子嗣,则局面截然不同。”他语气笃定,“令嗣承继大师降妖除魔之宏愿,只要世间妖魔未绝,大师的志向便可依托血脉,代代相传,永续不辍。”
“至于佛门清规戒律,”许仙语气平和却锐利,“其根本用意,在于约束修行者远离凡尘情欲,以免妨碍精进。然以大师如今破除心魔、心如明镜菩提之境,早已看破红尘虚妄。”
“这些镜花水月般的情欲,又岂能真正沾染大师本心?”他目光如炬,带着一丝审视,“莫非大师毕生所求,并非荡尽妖魔、护佑苍生,而是图个长生自在,青灯古佛,独善其身?”
许仙言语间步步紧逼,每说一句,法海的神色便凝重一分。这看似有理的论辩,实则是许仙精心编织的诡辩之网。法海纵然佛法精深,但其阅历见识终究不及许仙广博,不知不觉已陷入对方言语的陷阱之中。
“阿弥陀佛……”法海低诵佛号,抬头望向白衣许仙,面上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无奈,“贫僧……不知如何作答。”他修行多年,还是首次遇到如此人物——行事超然洒脱,言辞却犀利如刀,直指人心深处,令他竟一时语塞,无从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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