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宾客掌声雷动。
宴席开了整整九十九桌,从守正阁的餐厅、大院一直摆到巷口。李小花拉着程蝶衣的手,颤抖着把一个红布包塞给她,里面是祖传的银镯子;蝶羽守正阁的学员们排着队敬酒,团队里的兄弟们更是轮番上阵,赵羽飞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白酒像水一样往喉咙里灌。
程蝶衣有些担忧,被他按住了手。他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晃得人睁不开眼:“今天高兴,让我喝个痛快。”
是啊,太高兴了。
所有的不开心都在今天烟消云散。他终于娶到了自己爱入骨髓的姑娘,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牵起她的手,告诉全世界“这是我妻子”。
令赵羽飞没想到的是,张小雨也来了。
她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坐在人群中间,浅杏色的连衣裙衬得人愈发沉静。孩子穿着鹅黄色的小褂子,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沾着点奶渍,正攥着她胸前的衣襟咯咯笑,小手肉乎乎的,抓住她垂在肩头的长发轻轻拽着。
张小雨低头拍了拍孩子的背,指尖掠过孩子软糯的衣料,动作很轻。从前总爱蹙着的眉头彻底舒展开,连带着眉宇间那点藏不住的执拗锐气,也被一层温润的柔光细细裹住——那是为人母后,才慢慢滋长出的柔和。
她望向喜堂的方向,红绸在风里翻卷如焰,程蝶衣一身红妆立在光晕里,身影明媚得像朵骤然绽放的花。张小雨的唇边浮起一抹浅淡的笑,那笑意顺着眼角眉梢漫开,没有半分波澜,却藏着全然的坦荡与祝福。
怀里的孩子忽然咿呀一声,她低头哄着,再抬眼时,那抹红影上已端着酒杯来到了她身前。
:"小雨,谢谢你的到来!”
程蝶衣看着她和她怀里的孩子满脸的真诚,张小雨微笑:“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你真正的大喜之日,我怎么能不来。”
赵羽飞更是满脸的喜悦,从前过往均已释然:“小雨,好久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她抬头应着,声音比从前低了些,带着点温吞的暖意:"是啊,刚满一岁。"说话时,怀里的孩子突然伸手指向空中飘动的红灯笼,咿咿呀呀地叫着,她顺势把孩子往上托了托,眼里漾开细碎的笑意,"你看,他也知道今天是蝶衣姑姑的大喜之日,热闹的很哩。"
张小雨低头吻了吻孩子的发顶,目光再落回两人身上时,那抹笑里又多了点释然的意味——曾经的执拗与牵绊,终究是被岁月磨成了此刻的云淡风轻,像秋阳穿过叶隙,落在地上,只剩一片暖融融的光斑。
赵羽飞牵着程蝶衣的手挨桌敬了酒,左晖、宋振华院士、朱润杰前辈……
热闹的景象一直持续了半天,宴席散时,赵羽飞已经醉得站不稳。程蝶衣扶着他往新房走,在婚房里,他搂着她的腰肢,把脸埋在她颈窝,像个撒娇的孩子:“蝶衣,这一次,我没做梦对吧?”
“没有,”她侧过脸,用温热的脸颊轻轻蹭着他的,鬓边的碎发扫过他的皮肤,带着发丝特有的柔软。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絮,又轻又软,一字一句:“羽飞,我们真的结婚了,以后啊,再也不用在黑夜里睁着眼睛,一遍一遍默念对方的名字。”
风从半开的窗缝溜进来,掀动床尾的红绸。她的呼吸混着他的,在静谧的空气里缠成一团,那些曾隔着山海的思念,此刻都成了贴在耳畔的温热。
“真好……”他嘟囔着,呼吸渐渐平稳,大概是睡着了,嘴角却还挂着笑。
三天后,在蝶衣的坚持下几个人的蜜月之旅启程。
赵羽飞和程蝶衣,林悦和李小会,还有沐夏,他们没有去海岛,没有去古城,而是选择了遥远的雪域之都,目的地是冈仁波齐。
越野车行驶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原上,窗外是连绵的雪山,蓝得像一块玻璃的天空下,经幡在风里猎猎作响。沐夏抱着一个小小的木盒,那里面装着岭杰布的骨灰,她的指尖一直轻轻摩挲着盒面,眼神安静而悠远。
抵达雪域之都时,日光正斜斜掠过布达拉的金顶,将整座城浸在暖融融的光晕里。他们终于见到了岭杰布的父母,还有他那位眉眼与兄长有几分相似的弟弟岭次仁。
当沐夏将那只刻着莲花纹的木盒捧出,轻声说“杰布回来了”时,老阿妈先是怔怔地望着木盒上的纹路,浑浊的眼睛慢慢蓄满了泪,接着猛地一把将木盒搂在怀里,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阿爸背过身去,粗糙的手掌死死按着额头,指缝间渗出的泪水打湿了衣袍的领口,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经幡。
岭次仁站在一旁,年轻的脸庞瞬间失去了血色,他望着那只木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不相信自己一直崇拜的哥哥,雪域之都唯一的“天刀”武士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家,突然双腿一软跪坐在地,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像被巨石碾过的经筒,沉闷得让人心头发紧。整座屋子被哭声填满,混着酥油灯跳动的火苗声,在雪域清冽的空气里,碎成了一地无法拼凑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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