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清理痕迹……
是阿忠?!
那个在她被陆凛软禁在别墅、心神不宁时,总是会适时地端来一杯温度刚好的热牛奶,温声劝慰“夫人,身体要紧,先生都是为了您好”的阿忠?
那个在她偷偷溜去福利院调查妹妹线索、心神不宁回来时,会不动声色地替她抹平行踪,甚至帮她安抚陆凛疑心的阿忠?
原来那些看似体贴入微的关怀,那些不动声色的“帮助”,都包裹着淬毒的蜜糖!每一次温言软语,每一次递过来的热牛奶,背后都藏着冰冷的算计和致命的背叛!他就像一条盘踞在陆凛心脏地带的毒蛇,披着最忠厚无害的皮囊,将最致命的毒牙对准了他们!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沈微,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连陆凛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都早已被渗透、被收买,这个看似固若金汤的陆宅,这座华丽的囚笼,究竟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她还能相信谁?她所看到的陆凛,那深不可测的掌控力之下,是否也早已布满了看不见的裂痕?
“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在极近处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沈微悚然一惊,心脏差点跳出胸腔。她猛地抬头,才发现陆凛不知何时已经打完了电话,正站在床边,深邃的目光正落在她惨白失神的脸上。他靠得很近,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混乱的思绪。
阳光不知何时已经升起,穿透医疗室百叶窗的缝隙,形成一道道锐利的光束,斜斜地切割进来,正好落在陆凛线条冷硬的侧脸上。明亮的光线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却让另一半脸隐在更深的阴影里,形成一种强烈的、近乎割裂的明暗对比。一半沐浴着清晨虚假的暖意,一半沉沦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他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小碗,里面是熬得软糯晶莹的白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他就那样站在光暗交织的分界线上,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
沈微的指尖冰凉,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洁白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干涩得发紧,她需要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转移他过于锐利的注视。视线慌乱地落在他端着粥碗的手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个小时前还沾满粘稠的血污,此刻却干净得如同艺术品。
“你的手……”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觉得虚假的关切,“也伤到了吧?我看到……血……”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陆凛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到自己骨节分明的手上。那双手,几个小时前还沾满敌人粘稠温热的血,此刻却干净得如同上好的玉石。他沉默了一瞬,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像寒冰深处骤然裂开的一道缝隙,透出里面更幽暗的本质。
他没有回答关于手的问题。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极其自然地抽过床头柜上的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起来。动作优雅,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从容。湿巾擦过指缝,擦过修剪整齐的指甲边缘,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点脏东西而已。”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沈微的眼睛,那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此刻苍白脆弱、惊魂未定的模样,像一只误闯入猛兽领地、瑟瑟发抖的小兽。
他忽然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带来一阵战栗。那只刚刚擦拭干净的手,带着一丝消毒湿巾残留的凉意,轻轻抚上她冰凉的脸颊,指腹带着薄茧,缓慢地摩挲着她颧骨上那块刺目的青紫淤痕。力道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怜惜和珍视。
“别怕,”他低沉醇厚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占有和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宣告,“这栋房子里的血……”
他的拇指,带着薄茧和一丝残留的消毒水凉意,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宣告意味,抚过她苍白失血的唇瓣,最终停留在她颤抖的下颌,微微用力抬起,迫使她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暴风雪的寒眸。
“……只配当你的脚垫。”
字句清晰,如同冰珠落地,砸在沈微的心上。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锋利的光影。他眼底翻涌的,是尚未熄灭的杀戮余烬,是对背叛者刻骨的寒意,更是对她一种近乎偏执的、以鲜血为祭的独占宣言。
沈微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眼前这个刚刚为她血洗敌巢、此刻又温柔擦拭她伤口的男人,他眼底深处那抹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杀意,绝非仅仅针对那些已经化为尸体的绑匪。
他在说谁?是那个隐藏在阴影里、背叛了他的“钥匙”吗?那个递来热牛奶、笑容温和的管家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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