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看着陆凛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映着自己惊惶面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即将来临的、无声的腥风血雨。这栋金碧辉煌的囚笼,每一寸空气都开始弥漫起令人窒息的血腥预兆。
陆凛直起身,将手中那碗温度刚好的白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瓷碗与木质台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嗒”一声。
“吃点东西。”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不容置喙的命令式,仿佛刚才那句以血为誓的惊悚情话从未出口。他甚至抬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掖了掖滑落的薄被被角,动作细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然而,当他收回手时,沈微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落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指尖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连一丝倒刺也无。可就在不久之前,这双手曾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染上粘稠的、温热的液体。那鲜明的对比,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她的视网膜,灼得她眼睛生疼。
“好好休息。”陆凛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难辨,像一口望不到底的寒潭。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迈着沉稳而无声的步子,走向那扇紧闭的隔音门。高大的背影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阴影,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带着斩碎一切的决绝。
门无声地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内外。
医疗室里瞬间只剩下沈微一个人,以及那碗散发着袅袅热气的白粥。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冰冷刺鼻。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道道金色的光栅,明亮得有些刺眼。可沈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带着消毒水气味的枕头里,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脑海里疯狂地交替闪现着忠叔那张永远带着和煦笑容的脸、绑匪头子阴冷的低语、陆凛擦拭手指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还有最后那句如同诅咒般的宣告——
“这栋房子里的血,只配当你的脚垫。”
当糖霜簌簌剥落时,露出的究竟是救赎的曙光,还是更深的渊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