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沈微和陆凛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沈月的眉头痛苦地蹙紧,仿佛在抗拒着脑海中某个极其厌恶的气味或景象。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微弱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生理性的排斥感:
“枯……枯了……好难闻……他袖口……有……枯掉的……玫瑰……味道……”
枯掉的玫瑰味道?
顾明章?袖口?
沈微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猛地撞入脑海!就在不久前那场由顾议员亲自主持、名流云集的慈善拍卖晚宴上!顾明章在台上发表完那篇感人至深、博得满堂彩的演讲后,风度翩翩地走下台,与前排的重要宾客一一握手寒暄。当他走到她和陆凛面前时,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伸出手……
就是那一瞬间!一股极其淡雅、却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仿佛被阳光晒过头后残留的干涩甜腻的香气,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极其轻微地飘散开来!那味道很特别,绝非普通的男士香水,更像是一种……干花或香囊的陈旧气息!当时沈微只觉得这气味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闻过,加上晚宴上香槟、香水、食物的气味混杂,她并未深究。
枯掉的玫瑰!沈月此刻描述的,正是这种味道!一种象征着死亡、衰败、徒有其表的华丽之下腐朽气息的味道!
一股寒气从沈微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猛地看向陆凛,发现他眼中那狂暴的杀意,在听到“玫瑰”二字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火焰,轰然升腾!变得更加炽烈、更加冰冷、也更加……确认无疑!
病房内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呼吸声。沈月再次陷入昏迷。沈微靠在冰冷的墙上,手腕内侧那无形的十字烙印和空气中仿佛残留的枯萎玫瑰气息,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而陆凛,如同一尊刚从地狱血池中踏出的杀神,沾着血咖啡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周身弥漫的低气压几乎要将空间都扭曲撕裂。他死死盯着虚空,眼神锐利得仿佛要洞穿墙壁,直接锁定那个远在权力中心的、戴着伪善面具的猎物——顾明章。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急促的嗡鸣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声音来自陆凛的西装内袋。
陆凛眼中翻腾的杀意瞬间被强行压下,如同巨兽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只余下深潭般的冰冷。他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是一个没有存储名字、但显然被他熟记于心的加密号码。他只看了一眼,眼神便沉凝如铁。
他利落地按掉震动,没有接听。但沈微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全然的、冰冷的、属于猎杀者的计算和决断。
“待在这里。” 陆凛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毫无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没有再看沈微,目光扫过床上昏迷的沈月,最后落在自己那只沾着血和咖啡渍、依旧在微微刺痛的手上。他随意地从旁边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咖啡的褐色和血液的暗红在雪白的纸巾上晕染开,如同诡异的抽象画。
“哪里也别去。” 他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外面现在很‘热闹’。在我回来之前,这道门,” 他抬手指了指病房那扇厚重的、带有电子密码锁的门,“就是你和她的绝对边界。”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停留,甚至没有再看沈微一眼。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和未散的杀伐之气,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厚重的病房门无声地滑开,又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内外。
那轻微的落锁声,像一根针,扎在沈微紧绷的神经末梢上。
安全屋?沈微环顾着这间设施齐全却冰冷得毫无人气的病房。窗外雨幕依旧,隔绝了世界。坚固的合金门,严密的监控,无处不在的保镖……这分明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囚笼!一个由陆凛的偏执和恐惧构筑的、以“保护”为名的华丽牢笼!十年前那个雨夜,她被从血泊中“救”出,从此命运便系于陆凛之手。十年后,她带着失而复得的妹妹,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原点——依然被困在他掌控的方寸之地!
手腕内侧被沈月指甲划破的地方隐隐作痛,那无形的“十字”烙印仿佛在皮肤下灼烧。沈月昏迷中那句“枯掉的玫瑰味道”如同魔咒,在耳边反复回响,与记忆中晚宴上顾明章袖口飘来的那丝陈旧甜腻气息诡异地重合。
顾明章……银色面具……十字疤痕……枯玫瑰……“V”……
陆凛那淬着冰与火的“顾明章”三个字,和他眼中那毁灭一切的杀意……
所有的线索、指控、直觉,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沈微的思维,越收越紧,让她几乎窒息。真相如同沉在浑浊泥沼底部的巨石,轮廓似乎就在眼前,却被层层叠叠的污泥、血水和刻意的谎言死死包裹,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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