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头颅无力地垂着,下颌抵着胸口,看不清面容。一滴浓稠、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他被丝线贯穿的左手掌心伤口边缘……缓缓凝聚,然后,带着粘滞的弧度……
……滴落在他下方地面一滩更大的、散发着铁锈腥味的暗红色液体表面。
滴答。
死寂中,只有这粘稠的滴落声。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逻辑凝滞?这不是代码错误!这像……像是某个庞大无边的“叙事”本身正在用最粗暴的方式固定自己的“主角”,强制他停留在某个关键的、无法翻篇的节点!这个被钉死的人,就是卡住整个E-747区、导致那99.7%重复率的逻辑锚点!一个被暴力锁死在故事框架上的“永恒瞬间”!
手中的逻辑梳理器在轻微地震动,发出细微的嗡鸣。武器在锁定目标。这锚点必须拔除。可是……这锚点背后是什么?那根悬浮的巨笔又是什么?!目镜视野里,锚点周围的认知污染指数像疯了一样飙升,红色的警告几乎覆盖了整个界面!不能再拖了!强行启动梳理器的最大功率!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压下扳机临界点的瞬间——
死寂被打破了。
不是一种声音。
是无数种声音。
巷子口、两侧破败公寓那黑洞洞的窗户里、甚至我身后堆满垃圾的角落……视线所及的所有阴暗角落,无数个僵硬、呆滞的人影缓缓地转向了我!
那个第九次碾过井盖的送报少年,他的头以一个人类颈椎无法承受的角度,整个旋转了180度,空洞无光的眼睛越过他自己的肩膀,直勾勾地“盯”住了我;三楼上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她不再回头张望空荡的街角,而是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将怀里的襁褓抬起,襁褓破旧布料缝隙中,露出一只同样呆滞、没有睫毛、没有瞳孔的、婴儿的惨白眼球;那个拾荒老人,他不再踏入水坑,他迈着僵硬的、如同生锈玩偶的步伐,从污水中拔出脚,膝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整个身体面向我……
成百上千个空洞的视线聚焦过来。冰冷、没有生命、没有情绪。像亿万枚细小的冰锥同时扎在我的皮肤上。
所有面孔上那如同覆着蜡膜般的嘴唇,以完全一致的、如同被无形操纵的木偶口型,无声地嗡动起来。
然后,亿万沙哑的、干燥的、如同砂纸摩擦着风化骨头的、完全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声线,在狭窄的巷子里骤然响起,汇聚成一个足以刺穿耳膜的、令人精神崩溃的低语风暴:
“维修…………员………………”
无数重叠的声音如同阴风吹过峡谷的墓穴。
“……故…………事………………”
声音里没有人类的渴求,只有冰冷纯粹的表达需求。
“……需…………要………………”
字词被刻意地拉长、切割、破碎重组。
“…………新…………的………………”
绝望的寒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四肢百骸!
“……锚…………点…………!!!”
“锚点”二字如同丧钟敲响的最后一个音符,在巷子里疯狂地碰撞、回荡!就在这声浪达到顶峰的瞬间——
嗤!
手中那把冰凉的逻辑梳理器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嗡鸣!内部核心如同失控引擎般疯狂震动!紧握枪柄的手掌瞬间麻痹!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我的控制!沉重如同钛合金铸造的枪身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强行拖拽、旋转!像拥有自身意志的活物!
枪口——那柄用以清除故障的、散发着致命能量波动的前端锐器——撕裂空气,划出一道令人心胆俱裂的弧线!不再是瞄准远处墙壁上的锚点!它那冰冷、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合金尖端,带着突破音障的刺耳尖啸——
狠狠地对准了我!
对准了我的——
后背!脊柱中央!
大脑一片空白!意识被绝对的恐惧冰封!全身肌肉在求生本能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腰腹扭动,手臂发力,试图将那恐怖的死亡轨迹偏离!但那股驾驭着梳理器本身的巨力……超越了物理!它带着锁死目标坐标的、绝对的叙事逻辑!
嗡!滋啦!!!
眼前爆开一片刺眼的、混杂着血色的电弧光海!
剧痛!不是一点,是从后背脊椎最中央,被利器高速贯穿的瞬间剧痛!紧随其后的,却是更恐怖的、颠覆物理感官的体验!仿佛被刺穿的并非血肉骨骼,而是存在本身!是一种灵魂被强行钉死在时空坐标上的、无法形容的、概念层面的锚定痛苦!
我的身体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被这股贯穿力带得双脚离地!重重向前撞去!后背传来沉闷的撞击感!
嗡!!!
耳中被剧烈的电流杂音瞬间灌满!视觉彻底丧失!只“感觉”到整个世界在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肮脏冰冷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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