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枯叶被夜风卷起,啪嗒一声贴在窗棂上。屋内烛火忽明忽暗,两人在窗上的影子,扭曲如鬼魅一般。
那嗓音低沉的男子压低声音道:"陈天生那厮必定暗中收集了不少证据。况且,他偷走的那本账册至今下落不明,会不会......已经落入官府之手?"
"绝无可能。"先前男子斩钉截铁地打断,"若真被官府得了账本,这几日岂会如此风平浪静?"
青鸟闻言心头一紧。当日陈天生弥留之际,虽交代了许多内情,却只字未提账本之事。按理说,他既能强撑着回到家中,神志应当清醒,断不会忘记如此重要的证物。莫非......是途中遗失了?又或者,他还留了一手?
夜风穿过窗缝,吹得烛火摇曳不定。青鸟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种种疑团在心头盘旋。那本账册,究竟藏在何处?是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还是仍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静静等待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就在青鸟思忖之际,听得那嗓音低沉的男子问道:"这几日官府接连派了几批人来查探,眼下撤离还需些时日,该如何应对?"
先前那男子冷哼一声,沉声道:"你去给那秃驴传个话,从今往后,灵台寺不必再送人下来了。"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声响,"就说...最近风声太紧,让他们暂且安分些时日。"
青鸟心头猛然一震。灵台寺竟真与圣灵教暗中勾结?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尘大师慈眉善目的面容...难道这一切都是精心伪装的假象?
心念间,嗓音低沉的男子应道:"好,我明日便去。"
先前男子压低声音, "记住,要亲眼看着那和尚把话听明白了在回来。"
说罢,男子似乎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声时远时近。片刻后,男子阴恻恻地说道:"明日你带几个机灵的一起去江洲城,多备些银钱,给刘司马他们送去。让他们把那小娘子的事压下去。"
"只怕..."低沉嗓音的男子迟疑道,"眼下风声太紧,他们未必肯再趟这浑水。"
"呵!"先前那人突然冷笑一声,脚步声戛然而止,"他们敢不帮?这些年收受的贿赂,每一笔都记在账册上。你去告诉他们——既然同坐一条贼船,半路想跳船?小心被滔天巨浪拍得粉身碎骨!"
青鸟心头一震,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果然,官府中人与圣灵教早有勾结!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听得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半晌,那低沉嗓音幽幽叹道:"一鸣兄,当年我等投奔圣教,只因朝廷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原想着为苍生开太平,解百姓倒悬之苦。可如今......"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这般行事,与当初立下的宏愿,岂非背道而驰?"
先前那男子冷笑一声:"贤弟啊,你这是妇人之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招兵买马、打造兵器,哪一样不要银钱?那些愚民懂什么?待我等大事已成——"
"可眼下所作所为,"低沉嗓音突然激动起来,"与那些贪官污吏有何分别?强征民女,开设赌坊,这......"
"糊涂!"被唤作一鸣的男子厉声打断,"朝廷盘剥百姓是为私利,我等取财是为大义!待攻下州府,将世家田产分与贫民。到那时,杜凤仙的聚仙会自会宣扬:女子不但能与男子同朝为官,亦可如男儿般顶天立地!"他的声音渐渐高亢,"史书都是由胜者书写。待我等坐了江山,今日种种,不过是为民除害的不得已之举。百姓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谁还记得这些细枝末节?"
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窗纸上,一个激昂挥袖,一个垂首默然。窗外,暮色已深,最后一缕天光也被群山吞没。
青鸟心中冷笑,这些人巧舌如簧,竟能将烧杀掳掠粉饰成"为民请命"。可转念一想,古往今来,哪个王朝不是踏着尸山血海建立的?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谁不是满手血腥却自诩天命所归?最苦的永远是黎民百姓——盛世要纳粮缴税,乱世则沦为草芥。这天下苍生,何曾真正做过主人?即便朝廷昏聩,百姓又哪有选择明主的权力......
"什么人?!"
一声厉喝骤然打断思绪。屋内两人反应极快,话音未落已闪至门前。青鸟暗道不妙,方才那声叹息竟暴露了行踪。他本可出手制住二人,但转念一想:若此时打草惊蛇,不仅前功尽弃,白司马未至,这些人必会四散奔逃。正犹豫间,一只粗糙的大手已如铁钳般扼住他的咽喉,窒息感瞬间席卷而来。
昏黄的烛光透过窗棂,映照出眼前之人的面容。这是个四十出头的壮汉,满脸虬结的络腮胡,正是方才屋内那个嗓音低沉的男子。门口处立着个年纪相仿的清瘦书生,三缕长须垂胸,一袭青衫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络腮胡借着微光打量手中之人,目光在对方腰间的圣教木牌上停留片刻,指间的力道稍稍松了松。青鸟趁机重重吸了口气,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要去送饭,可天黑...又刚来,迷...迷了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