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络腮胡眯起眼睛,"这宅子能有多大..."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呼喊:"王福全!"
陈七郎小跑着赶到近前,见这情形连忙拱手:"冷堂主,这是新来的王福全,在饭堂当差。今早才到,天黑路生,想是走岔了道。"他边说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冷堂主狐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青鸟此刻满脸涨得通红,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真...真的迷路了..."
"放了吧。"门口的书生轻拂衣袖,淡淡道:"晨起时确见过此人,连茅房都要问路。"他三缕长须在说话时微微颤动,显得格外儒雅。
冷堂主这才松开铁钳般的大手,转而拍了拍青鸟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兄弟,没伤着吧?"粗糙的手掌拍在肩上,震得青鸟一阵发麻。
青鸟捂着脖子连咳数声,哑着嗓子回道:"没...没事。"他低垂的眼帘下,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陈七郎眼疾手快,一把拽过青鸟的衣袖,将他拉到身侧,朝冷堂主躬身行礼:"前院还等着送饭,小的们先告退了。"不等回应,便推着青鸟快步离开。他粗糙的手掌抵在青鸟后背,压低声音催促:"快走,别回头!"
穿过幽暗的走廊,前院灯火通明。四十几个汉子正围着几辆推车忙碌,蒸腾的热气从木桶缝隙中溢出,在夜里冒着热气。旁边是一堆竹筐,竹筐每三个堆叠在一起,粗麻绳在筐底交织成网,四角收束成一个结实的绳结。
"可算找着了!"陈七郎拍了拍青鸟肩膀,朝众人笑道,"这傻小子迷路了。"
哄笑声中,矮胖男子扔来一根油光发亮的竹扁担:"多走几趟就熟了!赶紧的,去晚了那帮孙子又要骂街了!"青鸟稳稳接住扁担,熟练地将两头穿进绳扣,弯腰发力时腰背绷出流畅的线条。六个沉甸甸的竹筐应声而起,他单手扶住扁担,另一手拽紧背后的绳索,步伐稳健地跟上队伍。
身后传来陈七郎的喊声:"麻利点儿!今晚有烤野猪加餐!"夜风裹着饭香,将这句话吹散在蜿蜒的山路上。青鸟的扁担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在月光下投出摇曳的影子。
青鸟一行人挑着竹筐,排成一列蜿蜒前行。推车吱呀作响,前后各有一人,一个在前拉拽,一个在后推扶。车上的火把在山风中摇曳不定,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同鬼魅般跳动。
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抵达山腰。远远就听见守卫粗犷的吼声:"磨蹭什么!想饿死爷们不成?"挑夫们默不作声,只是加快了脚步。来到一处开阔地,十几支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青鸟随众人放下竹筐,推车也整齐排列。
随着"吱呀"声响,三排房屋的木门次第打开。屋内透出的火光在地上投出一道道狭长的光影。人群如潮水般涌出,转眼间便挤满了空地。来迟的只得倚在房檐下,个个手持粗陶大碗,很快自发排成五列。火把的光亮在他们黝黑的脸上跳动,映出一张张饥渴的面容。碗筷相碰的叮当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鞋底摩擦砂石的声响,在夜色中交织成一片。
几个壮汉走到木桶后方,随着"吱呀"一声掀开木盖,蒸腾的热气裹挟着稻米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另一边,竹筐也被陆续打开,露出油亮亮的菜肴和码放整齐的胡饼。
矮胖男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朝青鸟努了努嘴:"你负责分发胡饼,一人一个,不许多给。"见青鸟点头应下,他突然提高嗓门喊道:"开饭——!"
人群开始有序移动。先是经过冒着热气的饭桶,木勺与陶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是菜肴筐前,负责分菜的汉子动作麻利,每勺分量都恰到好处;最后来到青鸟面前,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接过胡饼,生怕碰碎了似的。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无人争抢,也无人敢多要半分。
火把的光亮在众人脸上跳动,映照出一张张疲惫而满足的面容。偶尔有碎屑掉落,立刻就被弯腰捡起塞进嘴里。青鸟机械地分发着胡饼,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每个人的脸庞,仿佛在寻找什么。
青鸟默默数着领饼的人数,当数到第二百六十一个时,竹筐里的胡饼恰好发完。这印证了他的猜测——此处果然聚集了三百余人。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冷堂主方才的对话中提到的"不得对女子起歹意",显然这里囚禁着被拐骗来的女子,只是不知关押在何处?
他的目光扫向一旁尚未开启的四个竹筐,正猜测这些是否是为女子准备的食物时,矮胖男子突然对旁边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洞里送饭。"
青鸟心头一凛——"洞里"!那些女子果然被关在洞中。就在他思索该如何找机会探查时,其中一人突然痛苦地佝偻着腰,冷汗涔涔的脸上五官都扭曲了。那人捂着肚子呻吟道:"老章...我从刚才就...实在忍不住了..."话未说完就夹着腿朝茅房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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