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舱门闭合的瞬间，陈溯的膝盖重重磕在金属扶手上。
苏绾的手立刻扣住他肘弯，指腹隔着布料摸到一片潮湿——是血，从他腰间浸透的绷带里渗出来的。
“林昭。”她压低声音，“医疗箱。”
情报官头也不回，战术终端蓝光映得他眼尾发青：“卫星画面传过来了。”
众人围过去。
屏幕上，昆仑山系像被撒了把碎钻，十二处星门同时亮起幽蓝光斑，波动频率与海底星核完全吻合。
韩真翻古籍的手顿住，残页边缘的朱砂批注被指甲掐出褶皱：“星界重启……古籍说这是钥匙，也是锁。”
“锁什么？”程野扯下战术手套，指节捏得咔咔响。
“不知道。”韩真合上本子，“可能是古武传承，也可能是……”
“灾厄。”陈溯接话。
他靠在舱壁上，掌心星纹还在发烫，像有活物在皮肤下爬行。
刚才封印星核时，他强行运转“星河九变”到合道境巅峰，经脉里的血线到现在还没止住。
裴青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
潜艇的应急灯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声音轻得像贴着耳朵：“你信这是终结？”
陈溯没动。
背包带在腰间勒出红痕，正好遮住渗血的绷带。
“我只知道，雷耀山那种人，能引爆星核，就能引爆整个武道体系。”他盯着裴青喉结，那是说谎时会跳动的位置。
裴青笑了，退开两步时碰倒韩真的仪器箱。
金属碰撞声里，陈溯瞥见他袖口闪过一道银光——是某种古武世家的族徽，但他说不出具体哪家。
“海岸基地到了。”白璎敲了敲舱门，“换车去昆仑。”
越野车在山路上颠簸时，陈溯的意识有些模糊。
苏绾攥着他手腕测脉搏，指尖凉得像冰块：“心跳一百三，体温三十八度五。”
“老毛病。”他扯了扯嘴角。
七年前为救迷路驴友追毒贩三天三夜，发着烧翻了两座山，后来总爱烧得迷迷糊糊。
“这次不一样。”苏绾摘下碎裂的眼镜，用衣角擦镜片，“你刚才封印星核时，星纹蔓延到后颈了。”
陈溯没接话。
他望着车窗外，昆仑山的雪顶已经能看见了，像把插在云里的刀。
唐砚突然拍开车窗。寒风灌进来，卷着他的话：“前面有动静。”
程野抄起狙击枪跳下车。
五分钟后，他扛着个昏迷的黑衣人回来，战术靴上沾着血：“三支势力。东瀛的‘天照流’，西域的‘沙盗’，还有支穿黑甲的——”他扯下黑衣人面罩，露出脸上的青鳞刺青，“青鳞卫，古武世家裴家的私军。”
白璎立刻从战术背包里掏干扰器：“裴家？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陈溯摸向腰间，被苏绾按住。
“别硬撑。”她的手按在他伤口上，疼得他倒抽冷气，“我数过，你走了十七步，踉跄了三次。”
“十七步？”他挑眉。
“十七步。”苏绾推了推眼镜，“从潜艇到越野车，十七步。”
林昭突然把终端怼到众人面前：“主星门能量飙升！”
屏幕上的曲线像被点燃的导火索，笔直窜向红色警报区。
白璎把干扰器砸在车顶：“必须赶在他们启动阵法前控制主星门！”
越野车在雪地里划出漂移的痕迹。
陈溯望着车外掠过的经幡，忽然想起地宫那面墙——壁画里的武者踩着星门，指尖点碎星辰。
现在他终于信了，可这信，是拿半条命换的。
“到了。”沈鸢突然开口。
她盯着车外的断崖，雪被风卷起，露出半块刻着星纹的石壁，“归墟之眼。”
她伸手触碰石壁，指尖刚贴上，整面山都震颤起来。
雪块簌簌掉落，石壁上浮现出模糊的光影：远古武者披着星袍，手持长戟，嘴型一张一合——是“九曜锻体诀”的咒言，但比陈溯推演的多了三句。
“这不是传承。”陈溯盯着那光影，后颈星纹突然灼烧，“是警示。”
话音未落，星门方向传来轰鸣。
众人抬头，十二道蓝光柱直冲天际，像十二根捅破天的钉子。
林昭的终端炸出刺耳鸣叫：“能量读数超过海底那次！三倍！不，五倍——”
“苏绾。”陈溯抓住她手腕，“星语。”
她点头，取出全息投影仪。
蓝光在雪地上铺开，是星门表面流动的符文。
苏绾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敲击，发丝被能量风吹得乱飞：“第一行是‘开’，第二行是‘引’……最后一行……”
她突然顿住。
“最后一行是什么？”陈溯问。
苏绾抬头，眼里映着星门的光：“是‘归’。”
星门突然发出蜂鸣。
光柱中央，雪粒子开始凝结成轮廓——是个人形。
陈溯的呼吸一滞。
那身影的肩线，那垂落的发尾，那……
“师兄？”他脱口而出。
七年前孤儿院大火时，他师兄赵烬为救他冲进火场，再没出来。
此刻，那道身影从光柱里走出，脚踩在雪地上，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抬眼，瞳孔里流转着星门的光，声音像来自极远的地方：“陈溯，你终于来了。”
陈溯的星纹从掌心窜到手臂。
苏绾攥住他的手，体温透过皮肤传来：“他……”
“我知道。”陈溯打断她。他望着赵烬，喉结动了动，“你是谁？”
赵烬笑了，伸手摸向腰间的长戟——那戟的样式，和石壁影像里远古武者的一模一样。
“我是星守者。”他说，“而你，该回家了。”
雪越下越大。
陈溯望着赵烬背后的星门，那里的光突然变了颜色，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门后窥望。
“回家？”他重复。
赵烬没回答。
他的身影开始模糊，像被风吹散的雪。
临走前，他对着陈溯的方向，轻轻说了句：“小心裴青。”
星门的光骤然大亮。
陈溯眼前一黑，倒向苏绾怀里。
最后一刻，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混着苏绾的尖叫，和林昭的喊：“能量还在涨！要失控了——”
雪落无声。
赵烬消失的地方，留下半枚青铜令牌，正面刻着“星守”，背面是陈溯熟悉的——孤儿院门楣上的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