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行“嗯”了一声，带着温清宁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在荒庵寻到人后便把他带回京兆府，不过……”
“怎么了？”温清宁看到眉心微皱，有些紧张的问道，“不会也死了吧？”
沈钧行说道：“人还活着，就是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糟糕……我已经安排人不错眼的盯着，省得他想不开自寻短见。”
说到这里，他语气里透出几分无奈烦躁：“左家就没有正常人，一个天生的恶痞，一个心理不正常，一个脑子不正常，真是应了那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左之庭自己脑子就有问题，上天让他子嗣艰难就是在替他做选择，他倒好！为了生出三个不正常的费劲心力去折腾！”
看得出来沈钧行对左家人是厌恶到了极限，温清宁甚少听他这么不客气的说一个人，不对，是一家人。
温清宁眨了眨眼，惊讶道：“他不会真的为了那个什么生子秘方通敌叛国吧？”
“左之庭说自己做的那些事不叫通敌叛国，他是让那些外邦人感受我朝魅力，从而兵不血刃的将那些人转化为我朝子民。”
沈钧行一想到左之庭说那些被送去蕃域的女子生下的孩子都带有大陈血脉，久而久之就可以把蕃域变成大陈州县的话，不由得气笑出声。
“本侯见惯了厚颜无耻之徒，本以为世间厚脸皮最甚者是我那脑子不正常的老父，没想到，当真是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比他更不要……不顾颜面的人！”
他想说不要脸，又不想在温清宁面前爆粗口，话到嘴边换了个文雅的说词。
温清宁低声劝慰：“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侯爷犯不着与那等人生气。”话锋一转道，“左归朋的案子寒食节前应该可以结案了。”
沈钧行点头：“待这一案了结，还需先将他和施子春的案子详细整理出来，我先呈报圣人，在圣人那里留个印象，免得事情太多，把人气到。”
二人将要踏出颁政坊时，身后传来一串追撵的脚步声。
“等等我。”霍纯扯着陆思忠的袖子把人喊停，“你们去哪？”
沈钧行皱眉：“京兆府。何事？”
“陆评事说我们也算是命案的证人，应该去京兆府做笔录。”
霍纯的话让沈钧行和温清宁把目光投向神色尴尬偷偷把袖子往回扯的陆思忠身上。
感受到二人的目光，陆思忠动作一顿，用另一个衣袖遮住被扯的位置，又往旁边挪了一步，侧弯着身子，出声解释：“按照规矩，在场之人都要经过问讯，卷宗记得越详细，后续的麻烦就越少。”
“有道理，但左延朋的案子现在不归京兆府管，也不归护城卫。”沈钧行说道，“不过本侯还是要谢评事提醒。”
“下官不知。”
霍纯松开手：“他也是好心，怕你一个武将不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这才出言提醒。”
沈钧行看向陆思忠道了声“多谢”，接着提醒道：“评事可以去和戴将军说一声。”这便是让他去卖个好给戴昇的意思。
陆思忠见自己的衣袖得了自由，一面悄悄把袖子往胳膊上卷，一面颔首表示知道。
然而不等他去寻龙武将军戴昇，就看到戴昇带着人抬着左延朋的尸身、押着武侯邸柄走了过来。
“武安侯，再寻你帮个忙，两人在京兆府暂放一段时间，我那地方没个敛尸房、也没个大牢，放他们太不方便了。”
沈钧行视线从他笑得灿烂的脸上移到护军庄启章身上，跟着又瞥一眼耷拉着脑袋的邸柄，颔首同意：“将军记得尽快来取就好。”
说罢转身送温清宁上马车，正要翻身上马时，看到仍旧跟着的一群人，挑眉说道：“戴将军只需把左延朋的尸身和邸柄交给府廨差役即可。”
戴昇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护军，见后者落了一下眼皮，大手一挥把人交给李立身几人。
送走了龙武军，沈钧行再次望向霍纯和陆思忠：“看戴将军这样怕是没时间做笔录，那就暂由京兆府帮忙。”
霍纯一听这话，扒着马车就要往上上：“我昨晚喝的太多，又被吵吵的没有睡好，头疼的厉害……你不会连马车都不让我坐吧。”
他控诉地瞪着拦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暗骂自己这个好友见色忘友。
陆思忠拿袖子裹住手指，戳一下霍纯的肩膀：“霍御史，车中有女眷，不方便。你要是走不动，出了颁政坊我们叫一辆驴车也使得。”
霍纯叹了口：“我是真的累了。从前天夜里到今天，我就没好好睡过，真是一步路也不想走。”
“可以上车，但只能坐在外面。”沈钧行拿眼神示意发财两边的空位：“你们挤一挤。”
霍纯看一眼硬邦邦的木板，又不甘心的瞧一眼车厢，最后可怜巴巴地望一眼沈钧行，做作的抽泣了一声，认命的爬上车。
这马车他认得，原是沈钧行的，请了好手艺的匠人打造，比平常的马车舒适许多。
陆思忠见状，俯身拜谢。
一番折腾，等了许久的马儿才终于动了起来。
沈钧行骑马落在最后，看向跟过来欲言又止的秦琮文，冷声问道：“想说什么？”
秦琮文支支吾吾片刻，恳求道：“邸柄是一时糊涂，他人不坏，更是个热心肠，你可以来这颁政坊问问，提起邸柄谁不说他一句好。”
“所以呢？”
“沈钧行，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交情？你说的是翼国公和英国公的交情，还是翼国公和安陆侯的交情？”
秦琮文面色微滞，艰难道：“要怎么样你才能给他一条活路？”
沈钧行盯着他看了许久，冷冷丢下一句：“左延朋的事现在归龙武军管。”便调转马头离开。
马车上，温清宁正隔着车帘和霍纯、陆思忠聊天，确切的说她的主要目的是陆思忠。
“陆评事一直住在曲池坊吗？那可是个好位置，听说紧挨着信王和宁远将军的别宅。”
说话间，温清宁把车帘掀开一条缝，借着看车外景色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观察陆思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