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未发现大量现金!”
“报告!未发现明显赃物!”
初步搜查没有“重大发现”,但方脸组员显然不满意。他走到面如死灰的王老栓面前,目光如刀:“王老栓!老实交代!你一个乡下老农,哪来的钱买这房子?!你外孙林阳的钱,是哪来的?!是不是投机倒把?是不是贪污盗窃?!”
“没…没有……”王老栓嘴唇哆嗦着,努力回忆着林阳教他的话,“是…是早些年,一个跑单帮的老伙计,托我藏的‘后手粮’,后来他…他没了音信,我…我和阳子挖出来卖了,才…才凑的钱……” 声音干涩,逻辑勉强。
“哼!‘老伙计’?‘后手粮’?编!继续编!”方脸组员显然不信这套说辞,“我们会查清楚的!你们家,从今天起,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不准串供!不准转移财产!随时听候传唤!” 撂下狠话,调查组的人带着腊肉样品和那个空罐头瓶,像一阵旋风般离开了小院,留下满地狼藉和瘫软在地、几乎崩溃的王周氏,以及扶着门框、摇摇欲坠、眼神里充满巨大恐惧的王老栓。小雨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在死寂的小院里显得格外凄惶。
恐惧的阴云,彻底笼罩了西槐巷丙号院,也笼罩了机械厂。林阳在厂里被暂时停职,要求“配合调查,交代问题”。厂里流言蜚语四起,往日里和他称兄道弟的同事,此刻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而疏远。秦师傅忧心忡忡,却无法靠近。
大舅王建国和大舅妈张桂兰得知消息,吓得魂飞魄散,连夜赶到县城新居。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家和惊魂未定的老人孩子,张桂兰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这可咋办啊!这可咋办啊!天塌了啊!我就说这钱来路……呜呜呜……”
王建国脸色铁青,蹲在墙角,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闷声道:“哭!哭有什么用!阳子呢?阳子怎么说?”
“阳子哥被厂里看起来了……”王招弟小声啜泣着。
林阳被要求待在厂里一间空置的仓库“写检查”。仓库里堆满杂物,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他坐在一张破桌子前,面前摊着信纸,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表面平静,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王癞子的举报,在他意料之中,但革委会如此迅速、如此高规格的调查,还是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尤其是家人受到的惊吓,让他心如刀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仓库那扇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闪了进来,是周鹏!
周鹏穿着蓝色工装,脸上带着惯常的懒散笑容,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他迅速关上门,快步走到林阳身边,没有寒暄,直接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阳子!情况不妙!这次是孙卫东亲自带队!那家伙是条疯狗,有名的‘孙阎王’,就靠整人往上爬!他盯上你了!”
林阳心头一凛,孙卫东的名字他听说过,确实是个狠角色。
“他们现在手里主要就是王癞子那封举报信,把你戴表、吃肉、买房的事都捅出来了!还有你家搜出来的腊肉和罐头瓶当‘物证’!孙阎王咬死了你财产来源不明,想往贪污和投机倒把上靠!”周鹏快速传递着核心信息,“不过,厂里这边,暂时没查出你账目有问题。厂长和秦师傅,虽然被孙阎王压着,但私下里还是帮你说了几句公道话,说你工作表现好,解决过厂里困难。”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着林阳耳朵:“革委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管工业的老马副主任,跟我姑父有点交情,私下说了句‘光凭个二流子举报和吃几块肉就定罪,太草率’。但孙阎王势头很猛,想把你当典型立威!你得赶紧想办法,把‘来源’这事圆过去!不然……凶多吉少!”
周鹏带来的消息,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林阳眼前的迷雾,也让他看清了脚下的深渊。危机,已然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