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陈晶晶整天戴着老花镜坐在电脑前,尽管不时抱怨肩酸脖子疼,仍然不停地敲着键盘摆弄文字,一丝不苟地整理资料。领导为了让像她这样的老同志发挥余热,因人而异安排些有弹性的工作,在比较了几个“余热岗位”的优劣之后,她选择到政法志编纂办公室帮忙。比起检察院、法院和司法局,公安一块涉及的内容更为庞杂, 既要编写机构和人事,又要介绍历年来体制机制的改革和沿续情况,还要精选大案要案和英模事迹。她从熟悉的做起,整理了一份历年侦破重特大刑事案件的提纲,为稳妥起见,先去征询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邵勇的意见。
邵勇特意给她沏了一杯白茶。“姐,要不人家怎么让你去帮忙编书呢,你整个就是一公安活化石呀,刑侦的行当你不都门儿清吗?”
“你可别夸我,我老了,但不糊涂,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说实在话,今天到你这儿是来请教的。最近几年在派出所工作,对职能部门搞的专项打击接触少,不太了解,我听说好多还是交办案件,比较敏感,就想着既然咱们做了工作,多少应该留点儿历史记录对吧?除了那些不得公开的, 你能不能跟我唠唠。”
“那可多了去了。姐,你是自己人,知道规矩,有的事只能做不能说,有的事只能说不能做。被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个案子,或许以后可以在公安志里面带上一笔。”
“哦?说来听听。”陈晶晶放下茶杯,习惯性地打开了笔记本。
“此案正在侦办中,因为犯罪手段新型且隐蔽,涉及线上和线下,又勾连着国内和国外,是公安部下达给江浙沪协作区的任务。简单说,就是打击跨境电商销售假冒名牌服装和进口烟酒的团伙,不单是售假,还涉嫌开设地下钱庄和洗钱,涉案金额上亿美金,鱼大着呢。”
“这么说,是上级交办案件了?可是, 打假不是市场管理部门的事吗,地下钱庄啥的监管机构不是人民银行吗,我们公安能干
啥,最多给打个配合吧?”
“姐你说的没错,这案子不光是个刑事案件,还牵涉到方方面面,情况很复杂,不然怎么需要联合银行、海关、口岸、铁路一起开视频协调会呢,公安内部也要求刑侦、 经侦、网侦、治安等部门合成作战。”说到这儿,邵勇有意岔开话题,“姐,你猜我在视频会议上看见谁了?”
“谁?有我认识的?”
“当然,一个是你师兄,槜洲局的陶支队,还有一个你也认识,经侦支队的刘副支队长,就是当年的侦查员小刘。”
“哦,都是精锐啊,看来是条大黑鱼。” 陈晶晶若有所思,“网从哪里下呢?”
“记得青莲市场附近的外贸村不?”
“听说过,专卖所谓韩国大东门服饰和日本大丸百货,日韩新款两天内就能高仿出来。”
“对,这些假名牌运到广州深圳的保税仓库,再到香港溜达一圈,回来就成了进口货,在网店能卖大价钱。通过给他们运货的三轮小货车主,我们已经摸到了服装加工厂和辅料厂,为了不打草惊蛇,专门有人盯着呢。这不,槜洲局从各单位抽人成立专案组,我手下给抽走了好几个。”
“难怪,我看内部工作群,小林最近经常广州、深圳来回跑。”
“是啊,小林在前线呢,这差使他肯定逃不了,你猜为啥?”
“我哪猜得着。”
“因为犯罪集团的主要成员是东北的。 这帮人能量可大了,虽说目前没闹出人命, 但破坏力简直无法估量。这么跟你说吧,当年他们抢托运线生意用的是枪,如今他们抢全国各地网购消费者的钱,用的可是核武器!再上纲上线一点儿,这伙人是在破坏市场经济秩序和国家金融秩序,破坏我们一带一路的国家战略,你想想吧。”
“邵局,听您这么一说,我瞎猜一把。 当年那个赫鹏飞挺能折腾,沈忠良被迫放弃竹泽到海川的货运线后,上海的远征公司中了标,他又不断派人骚扰远征,但远征有实力,自己到西岭市场另外建了停车场,姓赫的这才罢休。听陶然说,姓赫的从物流起家,在海川开酒店和娱乐场所,又跑到沈阳圈地搞房地产。后来洗白了,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听说还把贸易做到了欧洲。可是,这个赫鹏飞不是已经潜逃了吗,至今下落不明,他跟这些事还能有瓜葛?”
陈晶晶这么猜有她的道理。邵勇肚子里有那么多新型犯罪的案例,为啥偏偏透露这个给自己听,而且特意点明陶然也在专案组?
“姐,这个得等收网后才能见分晓,到时候问你师兄就全明白啦。”
“好吧……我这个师兄也真是的,都快退二线了,还不清闲着点儿,哪里事大冲哪里。”陈晶晶知道规矩,正在办理的案子不能打听,没等邵勇给她续第二次水,她就知趣地告辞了。
两个月后,陈晶晶接到小林的电话,小林的声音低沉,说有重要事情告知。自从小林借调到槜洲市局刑侦支队,陈晶晶还没他的消息呢,正想问他干得如何,是不是经常见到陶然,小林却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阿姨,陶叔还没醒,手术已经快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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