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环顾着这条挂满了凝固肖像的漫长画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讽刺。
“根本不是什么国王的杰作收藏馆,而是画神分魂操控国王躯壳后,利用其王权,为了满足自己对‘永恒凝固之美’的扭曲追求,以及……收割灵魂能量稳固自身存在,而建立的一个庞大的……画廊!这些画里凝固的,都是被祂以各种名目献祭掉的灵魂!我们在前面经历的凝固之宴、盛筵之影、褪色童谣……都是这庞大画廊里的一幅画罢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小团子在苏琉怀中极其微弱地“嘤”了一声,小爪子指向画廊更深邃的黑暗尽头。苏琉的【时感之触】配合着小团子的天赋,艰难地穿透那些巨大画框的阻隔,向深处蔓延——
哗啦……意识仿佛穿过一层粘稠冰冷的颜料,眼前的景象瞬间拓展。
这条画廊,比他们看到的还要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两侧巨大的画作风格开始变得诡异而陌生:有笼罩在蒸汽浓雾中、齿轮与管道扭曲缠绕的钢铁之都,无数面无表情的工人如同零件般凝固在流水线上;有漂浮在瑰丽星云之中、生物形态奇诡的异星文明,它们的飞船和城市被定格在湮灭的光爆瞬间;有被巨大藤蔓缠绕、精灵与恐龙共存的史前丛林,一场灭绝性的陨石雨被永恒定格在接触树冠的前一秒……
无数的世界,无数的文明,无数的生命瞬间,充满了极致的美丽或极致的毁灭,都被强行凝固、压缩,囚禁在那一幅幅巨大的画框之中。
每一个凝固的世界里,都弥漫着相同的、浓得化不开的无边痛苦、绝望、以及对那强行定格命运的、冰冷画笔的怨毒诅咒。
“这里……不止一个国家……”
洛可可的声音发干,巨大的恐惧让她第一次感到有些腿软,下意识地抱紧了暴暴,“这画神……他妈的是个宇宙级的变态收藏家?!”
“不仅是收藏家,更是掠夺者。”泉水指挥官的声音带着一种信仰崩塌后的沙哑和沉重,“祂沉睡了,但祂在沉睡之前游荡在无数星球,寻找着‘最美’的瞬间或最痛苦的哀嚎,然后……将其凝固,化为祂力量的食粮和……藏品。”
“卡特兰王国,只是祂漫长收藏史中,比较得意的一件作品罢了。我们闯进的这个副本……恐怕只是祂庞大的收藏馆中,一个……小小的角落展厅。”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画廊的冰冷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实质,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疯狂的国王,而是某个沉睡的、视众生为颜料和藏品的恐怖存在的遗留造物。
就在这时,苏琉的目光猛地锁定了画廊尽头——那里没有画作,只有一面巨大的、光滑的黑色墙壁,如同幕布。
而在墙壁的正中央,孤零零地悬挂着一个比其他画框都要小一圈、却异常精致古朴的鎏金画框。
画框里,没有绚丽的世界,没有凝固的瞬间,只有一片深沉、粘稠、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金色油彩。
但在这片油彩的中心,极其微弱地,浮现着一张痛苦扭曲到极致的人脸轮廓。
那张脸的五官模糊不清,却充满了刻骨的悲愤、无尽的痛苦,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不甘。
是卡特兰王!
他那被囚禁在小小画框里的灵魂。在众人窥破这画廊,窥破画神那令人发指的罪孽后,这最后的、被永恒折磨的受害者,似乎凝聚了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发出了无声的控诉。
那双在暗金油彩中若隐若现的眼眸,空洞地“望”着闯入者们,里面凝固的,是王国覆灭、爱侣惨死、自身沦为囚徒的……万古悲鸣。
整个【宫廷画廊】,或者说,这整个名为【千重画狱】的副本,在这无声的凝视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无数巨大画框中散发出的、凝聚了无数世界的绝望与痛苦,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拍打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干!”洛可可的声音刺破了凝滞的空气,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被更深恐惧灼伤的暴躁,她狠狠踹了一脚旁边冰冷的黑曜石墙壁,发出沉闷的回响。
“转了一圈,毛的出口没找到,就找到个被当颜料罐腌起来的老国王?这他妈算什么通关?瞻仰遗容?”
她怀里的暴暴感受到主人的烦躁,低吼一声,硫磺气息喷薄而出,对着那暗金画框龇出獠牙,仿佛想撕碎那片凝固的痛苦。
银狐倚在冰冷的窗框上,银灰色发丝被冷汗黏在额角,平日的慵懒风流被沉重的疲惫取代。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魅影猫冰凉的、近乎透明的躯体,猫眼里的漩涡也显得有些黯淡。
“出口…呵,恐怕没那么容易给。弄出这么大阵仗的画神,会轻易放走闯进祂标本室的虫子?”
他看向那暗金画框中痛苦的人脸,桃花眼微眯,“钥匙……或许真在这位‘颜料罐’身上。”
凌雪是唯一还维持着冷静表象的人。她站在离黑墙几步之遥的地方,琥珀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遍遍扫过那暗金画框和它周围的墙壁、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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