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秋,曹操大军在郯城下秘密拔营,偃旗息鼓,星夜兼程回师兖州。来时为复仇之师,气势汹汹;归时却似救火之军,步履匆忙。秋夜的风已带寒意,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将士眉宇间的凝重与曹操心头的阴霾。
中军帐内,暂歇于途。曹操摒退左右,只留周晏、夏侯惇、曹仁等寥寥数人。跳跃的烛火映照着曹操略显憔悴但眼神锐利的面容,他指着简易的兖州地图,声音低沉而急促:
“文若急报,张邈、陈宫已迎吕布入濮阳,诈称兖州牧,各郡县响应者甚众!唯鄄城、范县、东阿三城,因文若、仲德竭力守御,尚在我手!”他手指重重戳在鄄城位置,“此三城乃我军根基,绝不能失!若失,我等皆成丧家之犬!”
夏侯惇独眼圆睁,怒不可遏:“张孟卓!陈公台!背信弃义之徒!待俺抓住他们,必将其碎尸万段!”
曹仁相对沉稳,但脸色也十分难看:“吕布骁勇,又得张邈、陈宫之助,其势不小。我军主力在外,仓促回援,彼以逸待劳,此战……艰险。”
曹操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凝神看图、默不作声的周晏身上:“子宁,局势危殆,你有何策?”
周晏抬起头,脸上带着连日奔波赶路的疲惫,眼神却依旧清明。他深知,历史上曹操正是在这场几乎覆灭的危机中,凭借荀彧、程昱坚守三城,以及自身果决的战术反击,才最终翻盘。他的作用,在于梳理脉络,查漏补缺,稳定人心。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指向地图:“将军,诸位,局势虽危,然有三利在我。”他顿了顿,见众人目光聚焦,缓缓道,“其一,鄄城三地未失,文若、仲德两位先生坐镇,民心尚稳,此乃根基未毁,我军回师有立足之地。其二,吕布虽勇,然其新至兖州,人心未附,张邈、陈宫仓促起事,各部协调必有疏漏。其三,我军虽疲,然乃百战精锐,复仇之志可转为求生之勇,战力非吕布新附之众可比。”
他这番分析,条理清晰,将不利中的有利因素一一指出,让原本焦躁的夏侯惇和忧虑的曹仁神色稍缓。
“然则,具体该如何行事?”曹操追问,他现在急需一个明确的行动纲领。
周晏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当务之急,兵分两路,双管齐下。一路,由将军亲率精锐,包括元让、妙才将军所部及虎豹骑,不必直趋濮阳与吕布决战,而是迅速进驻东阿或范县,与鄄城形成犄角之势,先稳定住这三个最后的据点,安抚人心,收集溃兵,表明主公已回,打破吕布‘兖州易主’之谣言,此乃‘定锚稳心’。”
“另一路,”他看向曹仁,“子孝将军善于守城筑垒,可速率一部兵马,并携军中工匠,星夜赶往鄄城,协助文若先生加固城防,囤积守城器械。鄄城乃根本,不容有失。同时,沿途收拢溃散兵马,传达主公已回之消息。”
他最后补充道:“此外,需立即派出多路哨探,不仅要探明吕布、张邈主力动向,更要密切关注陈宫、张邈麾下各部将领的态度,以及各郡县摇摆势力的倾向。或有可分化、可争取者。乱局之中,情报至关重要。”
曹操听得连连点头,周晏的策略,正合他心中模糊的构想,且更为系统周全。他猛地一拍案几:“善!便依子宁之策!元让、妙才,随我率轻骑直驱东阿!子孝,你领步卒及工匠,速援鄄城!子宁,你随我同行,参赞军机!”
军令如山,曹军立刻行动起来,如同精密的仪器开始高速运转。
就在曹操星夜回师之际,兖州,濮阳。
昔日曹操的州牧府,如今已换了主人。吕布高踞主位,志得意满,其麾下大将张辽、高顺分列左右。张邈、陈宫坐于客位,面色却并不轻松。
“恭贺温侯,兵不血刃,得此兖州基业!”张邈举杯,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吕布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全赖孟卓、公台之力!待曹操那厮回来,某定叫他知道我方天画戟的厉害!”他对自己无双的武勇充满自信。
陈宫却泼了一盆冷水:“温侯不可大意。曹操虽去,然其麾下荀彧、程昱皆智谋之士,鄄城三地久攻不下,足见其能。今曹操闻讯必急速回师,其军百战精锐,不可小觑。”
张辽亦沉稳开口:“陈先生所言极是。探马来报,曹操已弃徐州,正星夜兼程回返。其用兵迅疾,当早做防备。”
高顺寡言,只是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吕布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荀彧、程昱,不过书生耳!鄄城弹丸之地,能守几时?曹操远来疲惫,我军以逸待劳,何惧之有?”他转而看向陈宫,“公台,兖州各郡县,可都真心归附?”
陈宫沉吟道:“表面归附者众,然观望者亦不少。尤其是……曹操麾下那个周晏,此前在兖州推行屯田、新政,颇得部分士民之心。此子思路奇诡,善于经营,恐其随曹操归来,会设法稳定人心,联络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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