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佧仰头看向天空,心中滋味复杂。
秦瑶、安禾、阿佧,还有小宝,这四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是从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摸爬滚打。
一同在街巷间追逐嬉闹,一同在学堂和武馆读书习武,一同分享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芙蓉糕。
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里,阳光总是格外明亮,笑声也格外清脆。
但随着年岁渐长,少年少女的心思也如同春日抽条的柳枝,悄然发生着变化。
阿佧的目光,坚定不移地落在了活泼好动的安禾身上。
他们俩,一个憨厚执着,一个爽朗泼辣,仿佛天生就该是一对,情投意合,水到渠成。
而小宝,则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目光,系在了如同烈日骄阳般明媚耀眼的秦瑶身上。
秦瑶是不同的。
她不像寻常女孩那样,早早便开始羞涩地讨论着未来的夫婿与婚嫁。
她的心里装着更广阔的天空。
她的笑容灿烂,性子洒脱,对谁都亲切。
她的眼神,永远望着远方,从未为身边这个默默注视了她多年的少年,有过片刻的停留与特殊的涟漪。
小宝却固执地陷了进去。
他看着秦瑶像一只羽翼渐丰的鹰隼,一次次振翅高飞,离石城越来越远,离他也越来越远。
他心中不是没有过失落和彷徨,但一种近乎痴傻的执念支撑着他,他愿意等。
他天真地以为,只要等得足够久,等到秦瑶看够了外面的风景,玩累了,或许就会回头,看到一直守在原地的他。
然而,时光流逝,他能等,有人却不能等了。
周娘子丈夫早逝,含辛茹苦地将小宝拉扯长大。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也让她将对未来的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小宝成家立业,娶一房贤惠媳妇,生几个孩子,让她能含饴弄孙,安稳度过余生。
在周娘子看来,秦瑶确实是个出众的姑娘,聪明、漂亮、家世也好。
但正是这份“出众”,让她深感不安。
秦瑶那如同野马般的性子,那双永远望着远方的眼睛,根本不是寻常人家、寻常男子能够驾驭和束缚的。
而且秦瑶骨子里就没有安于室内的打算,所谓的婚约、丈夫、家庭,于她而言,恐怕不是归宿,而是枷锁。
她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一片留不下的云,注定要漂泊,要闯荡。
周娘子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把大好的青春和感情,耗费在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等待上。
那无异于蹉跎岁月,虚掷光阴。
她开始心急如焚,用尽了各种法子。
先是苦口婆心地劝说,找来亲戚邻里旁敲侧击,又托媒人介绍了不少她认为“本分踏实”的好姑娘给小宝相看。
可小宝的心就像被秦瑶下了蛊,任凭周娘子说破嘴皮,介绍来的姑娘他连看都不愿多看一样,只是闷着头,固执地守着他那份无望的念想。
眼看着儿子年岁渐长,同龄人不少都已成家生子,周娘子的心如同在油锅里煎炸。
焦虑、失望、心疼……种种情绪交织之下,她终于用上了最决绝的方式,以死相逼。
那是一个绝望的夏夜,周娘子站在自家院子的水井边,泪流满面,声音凄厉地对小宝说,若他再不点头成家,她便跳下去,一了百了,也省得看着他如此作践自己,让她死了都没脸去见地下的丈夫。
小宝被母亲这决绝的姿态吓坏了,也彻底击垮了。
他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的腿,痛哭失声。
一边是多年无法放下的执念,一边是母亲以性命相挟的沉重爱意,他最终,还是在那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无奈中,颤抖着,点了头。
与小宝订下婚约的女子,姓陈,也在秦熙创办的学堂里读过几年书,认得字,明些事理。
她自然也从旁人的风言风语中,知道小宝心中一直装着那个如传奇般的秦瑶。
在成婚前,这位陈姑娘做了一件出乎许多人意料的事,她主动去找了秦瑶。
两个女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见面。
陈姑娘模样清秀,言语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镇定。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看着秦瑶,说道:
“秦姑娘,我知道小宝他心里一直有你。过去的事,我无法改变。但我既然要嫁给他,便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我请求你,看在我们往后生活的份上,以后能否离小宝远一些?不要再有任何牵扯,不要让他,再存有任何不该有的念想。”
秦瑶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又带着一丝恳求的未来新娘,心中了然,也并无多少波澜。
说实话,她对小宝,从头至尾,都只有伙伴之谊,朋友之义,从未有过半分男女之情。
他的痴心,于她而言,甚至是一种有些沉重的负担。
如今既然有人点破,并且希望划清界限,她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秦瑶语气干脆利落:“陈姑娘,你放心。我秦瑶行事,向来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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