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光透过皎兰集团顶层投资委员会会议室的落地窗,将一张长达八米的红木议事桌映照得光可鉴人。
桌首的诛皎身着半旧中山装,指尖摩挲着桃木手杖顶端的朱雀刻纹,那是六十五年前他在百家镇合作社仓库用柴刀雕出的雏形。
手杖底端偶尔轻叩地面,发出与窗外金融街车流声混响的沉笃节拍,仿佛在叩问这个资本狂飙的时代。
“董事长,这是本月第17份共享经济领域的投资建议书。”
集团投资总监秦风将全息投影屏推向桌面中央,屏幕上瞬间迸发出数十个彩色三维模型——ofo的明黄色单车在北大校园里汇成河流,摩拜的橙色车轮正在上海街头碾过梧桐落叶,更多标着“小蓝”“优拜”的虚拟图标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
数据流在模型间奔涌:2015年共享单车用户数245万,预计2016年将突破1886万,三年内行业规模从8.3亿冲向百亿的曲线陡峭如悬崖。
“风口啊!”
坐在桌尾的年轻投资经理忍不住赞叹,他平板电脑正显示着今早刚收到的融资简报——某家共享单车企业成立十个月估值暴涨百倍,创始团队清一色“90后”海归。
会议室响起细微的骚动,几位高级合伙人交换着热切的眼神,他们刚从美国考察归来,西装革履间还沾着硅谷沙山路的风尘。
诛皎的目光掠过投影屏上那些跳跃的数字,最终定格在秦风胸前的集团司徽。
朱雀衔穗的图腾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光,穗芒却比去年多刻了三道暗纹——那是385章家族会议后新添的“守正”箴言。
“说说你们的判断。”
诛皎的声音像冬日的潭水,瞬间压下了所有躁动。
秦风立即切换投影:“我们认为共享单车完美契合移动互联网时代的三大特征——高频刚需、支付便捷、轻资产运营……”
他展示着精心制作的PPT,某页用加粗字体标注“解决最后一公里出行痛点”,配图是地铁口潮水般涌出的通勤族。
“轻资产?”
诛皎的手杖突然重重点地,全息投影中的摩拜单车应声分解成三百余个零部件,每个零件都标注着采购成本。
“车架铝合金每吨涨价18%,智能锁芯片依赖进口,轮胎橡胶受东南亚气候影响……”
他每报出一项数据,投影相应部位就迸发警示红光。
“这些,算不算资产?”
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秦风喉结滚动,汗珠从鬓角滑落。
投影画面随即切换到城市街景:数十辆破损单车堆积在高架桥下如彩色坟场,某个车筐变形的特写镜头里还残留着早餐包装袋。
“运维成本呢?报废回收呢?社会治理成本呢?”
诛皎的质问像手术刀剖开光鲜表皮,手杖划破空气指向窗外——那里正好有辆小黄车被掀翻在绿化带,像只折断翅膀的蝴蝶。
满室寂静中,财务总监忍不住插话:“可是董事长,押金池的金融杠杆……”
“七年前温州民间借贷的教训还不够痛吗?”
诛皎截断话头,杖尖轻点桌面。
隐藏式扬声器突然播放2015年某财经论坛录音,年轻创业者正激情澎湃地宣称“用押金循环撬动百倍投资”——而背景音里夹杂着银监部门官员紧锁眉头的咳嗽声。
投影屏应声展示央行最新监管条例征求意见稿,某条关于“预付资金专用存款账户”的条款被特意标红。
“没有核心技术护城河,没有可持续盈利模式,靠烧钱堆出来的规模……”
诛皎起身走到窗前,俯瞰楼下如织人流。
某个穿格子衫的程序员正同时解锁三辆不同平台的单车比较性能,扫码声此起彼伏如密集的鼓点。
“就像我年轻时在百家镇用桃树枝搭的窝棚,看着葱茏,一场暴雨就现出原形。”
他转身时,全息投影已切换成三维地图:代表单车投放量的光点在北京海淀区疯狂闪烁,而象征运维能力的蓝色网格却稀疏如破网。
“但时代在变……”
年轻投资经理还想争辩,调出某智库发布的《2016共享经济预测报告》,扉页赫然印着“错过风口就是错过时代”。
“变的只是道具,不变的是商业本质。”
诛皎从怀中取出牛皮笔记本,纸张边缘已磨出毛边。
投影屏同步显示1958年百家镇合作社的账本照片,某页用毛笔小楷记载着“王老五赊购农具三年未还,今以工抵债”。
赊账金额用红圈标注,与当前某共享企业每月亏损数额恰好构成讽刺的比例关系。
“我要你们盯着的,不是哪家单车颜色鲜亮。”
诛皎的杖尖划过投影,所有炫目的模型瞬间褪色,只剩下基础材料成本、运维人效比、车辆周转率等核心数据悬浮空中。
“而是这个——”
他放大 ofo 校园运营图,某个车把部位的GPS模块不断闪烁:“定位精度偏差15米, wi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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