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隐龙谷仿佛被重新洗礼,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青苔混杂的腥甜气息,还隐隐夹杂着松针被雨水浸泡后的苦涩。“梦工坊” 临时搭建的帐篷内,帆布上的水珠正顺着褶皱缓缓滑落,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二十余盏白炽灯将军用地图照得雪亮,刺目的光线与帐篷外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投影幕布上交替闪现着八十年代的供销社、黑板报与二八自行车的老照片,那些泛着黄晕的画面,恍若将时光碎片强行拼凑于此,又像是在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时代。
张明远用力拍了拍沾满泥浆的马靴,靴底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角落里的蟋蟀停止了鸣叫。他将一摞资料重重甩在长桌上,震得水杯里的茶叶上下翻涌,几片茶叶甚至溅出了杯口。“各位,甲方要求咱们造的不是普通村镇 —— 是能让现代公子哥脱胎换骨的‘时光牢笼’!”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围坐的设计师们,烛火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格外凝重。
扎着脏辫的年轻设计师陆野突然将平板电脑倒扣在桌面,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帐篷内格外刺耳,惊得众人身体微微一颤。“张导,我坚持做江南水乡!白墙黑瓦配乌篷船,随便拍张照都能当电影海报!” 他脖颈处的龙形纹身随着激动的情绪微微起伏,像是要挣脱皮肤的束缚。“您看看这组数据 ——” 他快速调出 VR 模拟画面,小桥流水间,穿着蓝布衫的虚拟人物撑着油纸伞款步而行,画面美得如同水墨画,“这种诗意美学,绝对能拿设计大奖!咱们要是做了这个,以后行业内谁不高看咱们一眼?”
“狗屁美学!” 年近六旬的老设计师周建国 “嚯” 地站起身,中山装的风纪扣崩开两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汗衫。他的双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北方土坯房才经得起折腾!那夯土墙,能让小崽子抡锤子砸,能掏窟窿搭鸡窝,水乡的雕花窗经得起这般造?” 他抓起搪瓷缸猛灌一口浓茶,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当年我在北大荒插队,就着雪水啃窝头,住的就是这种房子!那些艰苦的日子,才是真正能磨炼人的!现在的孩子,就是缺少这种环境!”
两人正争得面红耳赤时,帐篷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划破了紧张的氛围。负责安保的老赵急匆匆掀帘而入,军大衣下摆还滴着水,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水渍。“张导!后山发现无人机残骸,上面有王氏集团的标志!” 众人顿时骚动起来,陆野的平板电脑 “啪” 地滑落在地,屏幕亮起又迅速熄灭,仿佛众人此刻忽明忽暗的心情。
张明远脸色阴沉如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扇边缘,竹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王震天这老狐狸,连设计图都想偷!” 他转身面向地图,用红笔在北方区域重重画了个圈,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地图戳破,“各位,咱们时间不多了。李总要求三个月内出施工图,既要还原八十年代,又得藏得住现代科技 —— 这是一场硬仗,容不得半点马虎!”
“我有个想法。” 一直沉默的女设计师苏蔓突然开口。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而睿智。她操作着电脑,屏幕上立刻呈现出错综复杂的三维模型,“我们可以做‘表里不一’的设计。外观是北方土坯房,内里嵌入智能温控系统;看似普通的砖墙,实则是高强度复合材料。” 她调出一段视频,画面中,模拟的土坯墙在撞击测试下岿然不动,“这样既能满足功能需求,又能防住王氏集团的破坏。而且,这些隐藏的科技设施,也能保证在改造孩子的过程中,提供必要的保障。”
陆野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苏工这是要把八十年代变成科幻片?” 他抓起一张老照片甩在桌上,照片里的知青们在土坯房前笑得灿烂,脸上洋溢着纯真与质朴,“您看看这质朴的感觉,是钢筋水泥能复制的?我们做设计,最重要的是还原历史的真实感,而不是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就在帐篷内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李思成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或许我们可以取长补短。” 他不知何时已换上工装,肩头还沾着半片竹叶,裤腿上也沾满了泥浆,显然是刚从山谷里回来。他缓步走到桌前,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北方村镇做骨架,水乡元素添灵气。比如在村口挖个人工湖,架上石拱桥,既能调节气候,又能作为劳动改造的实践地。让孩子们在湖边除草、挖泥,既能体验劳动的辛苦,又能欣赏到美丽的风景,说不定还能激发他们的创造力。”
周建国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浑浊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突然一拍大腿:“妙啊!再在湖边种些芦苇,夏天让小崽子们割苇子,既符合年代特色,又能吃苦!” 他陷入了回忆,“就像我们当年,在北大荒,什么苦没吃过?现在的孩子,太娇生惯养了,就得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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